让花鸟在竹刻中鲜活起来

[日期:2022-06-22] 来源:本站 [字体:大 中 小] 来源:本站
       摘要:常州留青竹刻源远流长,早在2008年就获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当代竹刻人承古出新,开拓题材,创新技法,精品迭出。就竹刻题材而言,我以为,宋代花鸟画与留青竹刻有着天然的契合,两者相得益彰。
  
  关键字:留青竹刻 宋画 花鸟
  
  竹刻题材丰富,大致可分为书法、花鸟、人物、山水。随着时代发展,近年有许多年轻匠人加入竹刻队伍,更带来了不少前卫气息,比如徐一鹏的《隐形的翅膀》,不再局限于传统花鸟人物范畴,而是增加了当代二次元美术表现形式,给人以耳目一新的观赏体验。
  
  我极为喜爱宋代花鸟画,常常在欣赏宋画的同时,畅想将其翻刻至竹片上会是什么效果。虽说花鸟是留青竹刻的传统题材,宋代花鸟画更因其经典华美而被一代代竹刻人喜爱,以各种形式刻于竹上。我在想,如何在浩渺如繁星的宋画中选择更适合的作品,以更适合的形式与竹刻结合?
  
  宋代花鸟画经典超然
  
  宋代的政治稳定、经济发展、科学进步,文学与艺术得以取得空前发展,特别是花鸟画到达极盛之境。
  
  宋代的工笔花鸟画在中国花鸟画的发展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是中国花鸟画作品中的经典之作。画面精微细致、自然典雅的审美情趣,不仅深得当时人的喜爱,也符合当代人的审美喜好,毫不过时。
  
  宋代花鸟画对“写实”“图真”的孜孜以求,可谓达到了顶峰。不只细致入微地描绘出花鸟的自身情态和自然之美,还创造出带有叙事性、情节性的花鸟画,比如李迪的《枫鹰窥雉图》,我们赏画的同时,也是在旁观一场自然界的生死搏杀;还有一类作品以折枝小幅为主,截取花卉树木的一部分,配以飞鸟昆虫,画面构思精巧,恬淡简约。比如《枇杷山鸟图》,画中一只绣眼小鸟落在枇杷枝头,注视着一只在枇杷上爬行的蚂蚁。此画取景上以偏概全,小中见大,却又情意相交,生趣盎然,不仅在视觉上给人愉悦,更通过对花木鸟虫“性”“情”的洞察与表现,体悟自然之美、伦理之美、人格之美,小小画面,让人感受到勃勃的生命力。
  
  并且,宋代花鸟画还有突出的一点,以花鸟比德,以花鸟抒怀、以花鸟自况,也就是看画不只是画,画里还映照着画家的品性、境况、寄托。比如《竹丛白头翁图》,白头丛竹有长寿高洁之意;比如《橘枝栖雀图》,橘树有坚贞忠诚之意。
  
  这种托物寓意的艺术形式赋予了画儿更为深远的意义,超越了单纯的花鸟画。
  
  竹刻与宋代花鸟画有着天然的契合
  
  正因为宋代花鸟画的精致细腻、经典华美、寓意深远,所以以其为蓝本进行留青竹刻的创作或二次创作,无疑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眺望,立意更高,寓意深远。
  
  再者,竹刻之美,在于薄薄青筠上的精雕细琢,在于小小竹片上的浓缩风雅;宋代花鸟画,特别是折枝小幅花鸟画,亦是小中见大,富有情致。
  
  留青竹刻与花鸟小品画有着天然而成的契合,我深爱宋代花鸟画,想将悠长的宋韵复刻在竹子上,以留青竹刻的形式,让停栖在发黄绢轴中的花鸟鲜活灵动起来。
  
  雕琢宋画,与雕琢其他作品没有本质的区别。然而,宋代花鸟画尤其追求“格物致知”“明周物理”,要求画家对花鸟的自然情态有深刻的洞察,因而,许多画作极尽工细,惟妙惟肖,这一则体现了画家的格物求真之心,一则也给予像我这样的竹刻爱好者莫大的便利。
  
  宋代花鸟画题材广泛,构图奇巧,艺术个性鲜明,给予当代竹刻人更多选择与资源,可以从中汲取丰富的养料,反哺到竹刻艺术中。
  
  在方寸之间将精致做到极处
  
  精挑细选后,我决定刻一组宋代花鸟小品,统一用团扇的外廓,四周以糙地蓑衣地来增加装饰性。
  
  我在数十幅宋代花鸟画中挑选出名家所绘的五幅经典画作,分别是《枇杷绣眼图》《写生栀子》《竹丛白头翁图》《橘枝栖雀图》《桃枝双雀图》。大小适合雕刻于小台屏,花草品类不一,鸟儿姿态不同,其形神兼备、情理相合,颇能代表宋代花鸟画特色。
  
  竹刻人都知道,雕刻写意画很难。我以为,从工笔画到竹刻,是由实到实的转移,相对容易把握;而写意画到竹刻,则是由虚到实的转变,需要深刻理解画理。其实,工笔花鸟画也需要理解画理,理解虚实关系,理解枝叶花果的层次关系,理解飞鸟昆虫的身体构造,但相对写意画来说,宋代工笔花鸟画更注重落实“写实”“图真”,在方寸之间将精致做到极处。这既是尊重原作,也是留青竹刻的优势与使命。
  
  留青竹刻抛却了七彩,唯余在0.1毫米厚的竹皮上施展技法,表现水墨五色的“焦浓重淡清”,自不厌细。因此,雕刻宋代花鸟画的首要特点,是精细到极处,即便画面的不起眼处,也要精雕细刻。比如小鸟绒毛,并非像毛笔一并排丝毛,而是有交错,细毛也要表现层次,用阴影来突显上下层关系;比如鸟爪细小,也有鳞甲,鳞甲不可一切到底,要留出爪垫的位置。所以雕刻工笔花鸟画,要有“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精神。
  
  我所刻的几幅花鸟画,不同鸟虫,不同植物,处理各有异同。尤其是细节的处理上,要仔细观察,依据自然形态来动刀。
  
  比如鸟类,基本构造相同,但是鸟嘴形状、长短不同;肩背腹部因花纹不同可直接铲出羽毛形状,可通过持刀轻重刮擦出鸟羽形状,也可轻铲一刀再做丝毛表现其花纹;鸟的眼睛需有神,眼头与眼尾的连接虚线当与鸟嘴平行,不可歪斜,否则有悖常理;鸟尾有宽有窄,刻划每一根尾羽时,可反向破开,使得翎毛不是那么平齐,富有自然之态。
  
  比如叶子,枇杷叶较硬挺,翻折较少,叶脉较直;海棠叶较软薄,随风翻飞,叶脉弯弯;叶子亦有新老之分,老叶上有斑点虫眼,不规则,注意虫眼边缘清晰。
  
  雕刻宋代花鸟画的另一深切感受是,当倾注生命力于画中花鸟,注意彼此关系,使其栩栩如生。比如《写生栀子》中的小鸟,身子前倾,几欲扑向胡蜂……不管是眼睛的神态还是虫鸟的姿态,都仿佛在大自然的舞台上正在上演一出独幕剧,那定格的一瞬,是强健的生命力,也是竹刻的着力点。
  
  循旧不守旧,宋画透新意
  
  我作为竹刻人,有幸运用手中的刻刀,在千年之后,再次把这些真实美好的宋画翻刻于竹面,既是对经典的致敬,也是再认识、再创作的过程。
  
  很多当代有责任心的竹刻人苦苦思索,如何站在历史的土壤里,表现今天的生活?如何从观念、题材、技法、形制等方面来创新?如何突破因循守旧的大忌,实现对艺术的追求?
  
  我想,艺术源于生活,在雕刻宋代花鸟画的过程中,我养成时时处处观察自然的习惯。散步时,花鸣枝头,我驻足观赏——鸟肚饱满,当以扇形丝毛表现其圆润;微风拂过,鸟腹上细毛遮盖部分飞羽;鸟爪握枝,脚趾弯曲紧钩树枝……这俨然就是一幅扑楞楞从宋画中飞跃而出的花鸟图。
  
  宋画之所以流芳百世,在于其经典华美,在于其审美跨越千载,我们身处新时代,亦能感受经典的芬芳。所以尽管花鸟画是传统题材,雕刻宋代花鸟画,我们依旧可以从构图、布局、色彩等方面学到很多。况且今天与百年前,同样雕刻花鸟画,无论是刀具还是技法,经过不懈的探索、创新,论观感与审美,早已不同。
  
  也因其经典,我们以宋代花鸟画为蓝本进行二次创作的时候,更为游刃有余。比如张琪在雕刻《果熟来禽图》时,依据竹片形状,将画面构图调整至竖轴,更符合竹刻审美,却又不失经典的气韵。
  
  我欣赏宋画,雕刻宋画,在经典中提升审美,提升品位。宋画极尽物态之美,简洁又不简单,让竹刻人,于平平淡淡的雕琢中,刻画自然生命的意象与精神,让那些花鸟在竹面上鲜活起来,鸟儿啁啾,花草葳蕤。
  
  参考文献:杨冬《最美花鸟画100幅》人民美术出版社 2018.12
  
  作者:杨东梅 工艺美术师 江苏省市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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