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铜与江南有不解之缘。江南腹地的常州武进,更是与铜有着深厚的渊源。地处上海、南京之间,受海派文化、金陵文化影响,本身更是属于吴文化,因而文化繁荣,艺术门类众多,铜雕就是其中一种。
关键字:铜雕艺术 常州武进
早在先秦时期,武进及周边区域的铜,就已经名闻华夏。吴国的青铜剑,由居住于武进的延陵季子赠与徐君,传为佳话。武进周边曾出土春秋吴国青铜块,那是当时的一种称量货币。自汉代以后,铜更是走进人们的生活,武进周边留下了诸如铜官山等地名、武进西南的溧阳,更保留这春秋冶铜遗迹。明代,“荆川”铭铜镜风靡江南。到了清代,西周重器虢季子白盘,更是在武进县城“居住”多年。
由铜而至铜雕。以汉代急就章为代表的铜凿刻技艺,一直在官府和民间传承。在武进,晚清民国时期出现了一批优秀的铜质凿刻精品,如民国时期武进电话公司赠送给客户的白铜火柴壳,上有精美的梅花雕饰;武进的部分白铜制作的常临币,以潞城协成、陈茂记白铜筹为代表的凿花工艺,至今让人珍藏珍惜。
真正让武进铜雕技术上一台阶的是近代以来,国外凹版雕刻先进技术的引进,使得武进雕刻技艺突飞猛进。晚清到民国时期,武进出现了一批卓越的雕刻人才,如沈逢吉,被誉为中国凹版雕刻一代宗师;沈逢吉的高徒唐霖坤,解放前从事钱币模具雕刻,解放后在新中国历任贵州造币厂、人民印刷厂雕刻师,1952年调入邮政总局邮票处从事邮票雕刻工作,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十周年《开国大典》,列宁、孙中山诞辰都是其代表作。据市职工钱币研究会专家研究,唐霖坤等雕刻师可能参与常临币的模具制作,进而对本地的雕刻业产生了积极影响。
我叫叶军,是常州市武进区南夏墅街道九华村人,生于1964年。我的金属雕刻技艺,最早是在武进上店中学学到的。当时那里的校办厂有个钢印车间,上海某雕刻厂退休工人陈庆根在此作指导工作,连同师兄弟在内,共有10多人,我的直接的师傅是吴浩炳,技艺也很不错。那时很多商标需要先制作钢印,然后“轧”在相应的纸面、铜面等,如上海中华户牌铅笔商标、香烟商标、无线电三极管上的小字,这些都是用钢印“轧”上去的,凡是技术含量高的钢印,都是陈庆根操刀。1978年,我初中毕业后在这里学习了几个月,有所得益。后来我参军去了。在繁忙的训练学习之余,我刻苦学习金属雕刻技艺,刻字刻章200多枚,被评为优秀的“军地两用人才”。等到了1984年,我退伍回到武进,来到了武进模具厂钢印车间工作。在此期间,我曾为武进洛阳胶木厂配套生产制作电子钟的商标,这种商标也是用钢印工艺制作的。上世纪80年代,钢印产业十分景气,我也在1990年成立了自己的雕刻工作室——铜苑茶庄叶军工作室。但是到90年代中期,电脑雕刻逐渐取代了手工雕刻,钢印产业实现了升级换代,而我,因生活因素选择了做司机。但心中一直没有放下对铜雕工艺,平时为人刻铜章,这样既提高了生活质量,也练了手,使得手艺不致荒废。
对于一名雕刻家来说,刀具一定要磨好,底稿一定要画好,一件优秀的铜雕,其底稿首先是一幅优秀作品。而要从普通的匠人转变成为艺术家,一定需要有创作能力,在绘画的基础上再进行千刀万刻或寥寥数笔的“刀笔”加工,形成了深则鞭辟入里、浅则细如发丝的独特艺术魅力,由此,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诗、书、画、刻,与传统刻铜技艺相结合。在铜雕上,我最早完成的是《梅兰竹菊》四条屏,这件作品我曾带给山东画家李洪福看,他从一个专业画家的角度,为我指点了款、线条等方面的视觉技巧。他告诉我,雕刻与绘画的共通之处在于主题要突出,如这件“梅花”铜雕中,梅花线条要流畅,不能给人以过于突兀的断裂感。对于他的指点,我一直铭记在心。我也曾留心过晚清民国时期的铜墨盒上的铜雕,发现大多是阴刻。而如今因刀具的演化,随着尖角刀、披凿、达凿等工具的应用,在铜雕细节上的表现更加细致,比如半圆凿专门凿刻铜雕上半圆的地方,这样画面感一下子就强烈了,我将这些刀具用在了我的铜雕上,用的得心应手。
我的铜雕,原材主要选择紫铜,这是因为紫铜自然氧化后,有一种古朴感。利用紫铜,我雕刻了大量小型屏风、挂屏、笔筒等文房件。2014年,我开始着手制作《寒梅图》挂屏,选取了一块长1.2米、宽0.6米、厚3毫米的紫铜板进行雕刻。当时只是打了个底。因为铜材雕刻声音较大,因此我一般都是趁白天周围邻居上班他才开始雕刻,晚上则看书补充知识,增加文化素养。
刚开始,我总感觉自己雕刻的梅花在立体感上有些问题,这件作品中的梅花与《梅兰竹菊》四条屏中的梅花,在艺术表现形式上还是不同的,应更加立体化。后来我细细一想,部分枝干必须突出底部之外,要有凌空的感觉,于是我用一根铜条镶在底板的右上部,与主枝干相连,突出底部1厘米,同时将主干部分的铜面雕凿得更突出,部分凸出于底部也有1毫米的高度,这样一来,梅花的枝条更加活力迸发,也显得梅花的主干更加苍劲有力。为让该作品的观赏性更佳,我还将铜板的底面刷上黑色漆,做成亚光的效果,这样看上去梅花更加显得凹凸有致,整件作品艺术效果颇佳。这件《寒梅图》至今仍挂在我工作室里,我以此激励自己创作出更多精品。
在创作《梅兰竹菊》四条屏和《寒梅图》大型铜雕,我就已经在雕刻的细节和立体感上下起了功夫,我要在绘画的基础上再进行千刀万刻或寥寥数笔的“刀笔”加工,形成深则鞭辟入里、浅则细如发丝的独特艺术效果。后来在雕刻《故乡的记忆》、《京杭大运河》上,我尝试用不同的雕刻手法来表现近景与远景,明亮与暗部,近景和明亮部位用阳刻,远景和暗部用阴刻,达到凹凸有致、明暗相间的效果。我还尝试将铜雕和模刻工艺结合起来,为此我创作了紫铜画《寿星》《八骏雄风》等,其中“八骏”向外突出近2.5毫米,极具立体感,整幅画经过褪火工艺形成古铜色,颇具效果。
著名青铜专家马承源指出,中国镌刻铜件,有着长远的历史,如唐宋间细刻的铜版、铜碑、佛像,即以绘画及文字为底本的铜刻艺术。但这类作品绝少流传,至今已是凤毛麟角了。士大夫视之为雕虫小技,不登大雅之堂,虽然代有佳作,却少载于艺史之传人。
2014年,武进铜雕被列为武进区非物质文化遗产。2020年,我入选该项目的区级代表性传承人。这对我来说,既是荣誉,更是挑战,在铜雕这片艺术土壤上,我愿意继续努力下去。我在平时,就很注意和业界同行、其他艺术从业者交流,除与山东画家交流外,2019年,在南京的艺博会上,我巧遇一位网名叫“池云”的苏州东山铜雕家,大名叫姚士荣,我与他进行了愉快的交流,从中也进益许多。在我的艺术生涯中,还得到了牙刻艺术大师杨雪芳的帮助,他指点我作品的画面布局,使我的作品画面更加完善,意境更加深远,让我受益无穷。
去年一过年,我以武进区非物质文化遗产“武进铜雕”代表性传承人身份,受聘常州市太湖湾劳动教育基地,为武进区、武进经发区初一初二、高一高二青少年开设劳技课,教授篆刻古字,去年一年共开设三十多场课程,约有2000多人次得到了培训,部分学生已熟练掌握了篆刻的基本技巧。
铜雕艺术之路漫长,我将继续努力,争取用更好的成果奉献给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