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活态传承，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的一种理念，它指的是非物质文化不能满足于政府、民间力量的保护，而要自身创新发力、活在当下，努力让非物质文化“物质化”、“产业化”、“商品化”、“市场化”，在融入当代人的生活、为当代人的物质文化、精神文化服务中实现文化传承。如此，非物质文化才能长生不老，永葆生机。
关键字：扬州漆器 传承 产业振兴
扬州漆器2006年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以活态传承的理念看扬州漆器艺术，看扬州漆器产业发展，我们可以得到一些新的启示。
一、扬州漆器艺术传承和产业现状
扬州漆器起源于战国，兴旺于秦汉，鼎盛于明清，发展于当代。历史地看，扬州漆器艺术可以说一路传承，几度高歌。但是，毋庸置疑的一个事实是，与新兴行业蓬勃发展的潮流相比，扬州漆器行业创新缺乏、动力缺乏、实力缺乏，整个行业“活”得不够好。
扬州漆器行业的这种现状不是特例，几乎中国其他传统手工艺都是如此。这反映了现代社会机器大工业对于手工业、手工艺的冲击。现代社会机器大工业，追求快速、低成本低生产产品，而扬州漆器工艺繁复，全手工制作且制作周期长、投资大、价格贵，同时没有任何机械快速生产的方法，这既是扬州漆器技艺的精髓，也成为工业化时代的发展制约。
由于这一大的市场环境的决定和影响，扬州漆器对人才的吸引力始终较弱。手工工作苦脏累，再加上收入不高，这使得一些年轻人怀着好奇进入，最后失望离开。某企业10年前从专业技校招聘16名学生，进厂学习平面玉雕技术，如今只剩1人。扬州一些高职院校设立了手工艺专业，但最后真正在扬州漆器业从业者寥寥无几。漆器企业在职人员整体文化水平不高，年龄偏大，从业人员缺乏。收入低，使人员流动性较大。在漆器技艺的学习、培训上，企业基本依循传统的“师带徒”，对人员用得多、培得少，缺少高层次的文化培训。
从产品来说，尽管一些漆器企业根据市场要求，也在不断推出新式作品，但总体看，由于缺少高档次的设计人才，设计改革、创新力度很不够，创新停留在产品造型、装饰的表层，缺少现代市场所需要的情感设计、功能创新。产品形制、工艺、色彩陈旧老套，即使漆艺工匠精心制作，漆艺本身工艺繁复，但市场难以接受。
在企业形态上，扬州漆器行业目前是品牌工厂、家庭作坊、工作室形态俱备。由于经济实力差，企业普遍没有建立现代企业管理制度，缺少涵盖市场调查和预测、系统生产管理、市场营销等科学的现代管理理念和有效市场培育机制。
近些年，国家、地方以及社会各界对扬州漆器艺术文化层面的意义进行挖掘和发扬，骨干企业、名艺人获得一定的支持（如政府在企业设立大师工作室），但产业发展的颓势尚未改变。近年新冠疫情爆发对市场的冲击，更使一些企业雪上加霜。
二、发展产业是传承扬州漆器工艺的根本
需要指出，工艺齐全、技艺精湛、风格独特、驰名中外的扬州漆器，在过去两千四百多年的发展中，其技艺始终是以各种精致、创新的产品呈现的，产品走四方，声名震天下。有产品，才有传承；有产业，才有发展。
以晚清、民国扬州的三大漆器名作之一的梁福盛为例，其年销产品达两三万件，品种有挂屏、围屏、台屏、楹联、匾额、书盒、砚盒、首饰盒等，这些都是当时人的日常生活用品。由于产销两旺，梁福盛才具备实力，用高于其他漆器作坊的酬金，聚集了如王东亮、肖竹平、徐圣良、季宝亭等一批技艺高超的人才，如此良性循环，其产品方能获得1915年巴拿马世博会银奖，企业生存、发展将近百年。
扬州点螺工艺由失传到成为如今扬州漆器的主要品种，也可以作如是观。扬州点螺工艺，是受宋元精微画风的影响而诞生的，它以薄如蝉翼的夜光螺为材料，营造产品五光十色、不同凡响的效果。明末扬州名工江千里，就以制作点螺漆器名闻朝野。但是，这种特殊的漆器工艺后来在扬州失传，一直到了上世纪70年代，扬州漆器厂组织人员挖掘传统技艺，恢复了点螺工艺，1979年、1983年，该厂创制的点螺漆器产品陆续获得部级、国家级优质产品奖，点螺产品品种从屏式产品发展到杯、盘、卷轴画等。如今，点螺产品已是扬州漆器名贵和具有代表性的品种，各家品牌工厂、家庭作坊、工作室均有生产。
作为国家级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扬州漆器艺术如果离开产品创新，离开产业的发展，一定是传承不好的，弄不好一些特殊技艺会像点螺工艺一样人灭艺消。改变扬州漆器在工业化、现代化进程中岌岌可危的生存局面，还是要依靠自身的内因和努力。最好的“守”就是“攻”，扬州漆器一定要面向今天的市场、今天消费者的需求创新产品、发展产业，追求传统工艺的活化传承。
三、以活态传承理念推动扬州漆器产业振兴
活态传承，振兴扬州漆器产业，是扬州漆器艺术发展的根本出路。笔者认为，扬州漆器要实现活态传承、产业振兴，仍然要在人才、产品、市场三个方面发力。
1、提高人才认识，建立扬州漆器产业新一代人才队伍
在一切生产资料中，人是最关键的要素。振兴扬州漆器产业，要从人来着手。目前，扬州已有一批国家级和省、市级的漆器工艺师，这是发展扬州漆器产业最可宝贵的资源。政府立场、政策导向能够强有力地影响漆器产业兴衰，对推动漆器产业发展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借鉴日本对非物质文化保护经验，政府对身怀绝技的漆器艺人应设立专项资金补贴，资助他们潜心创作、传带新人，并且在税收等方面给予他们优惠。通过各种手段，推广漆器艺术作品和技艺，通过漆器艺人的社会地位，吸引更多有志青年投身漆器艺术的传承与发展。
企业是人才的平台。各类扬州漆器企业，都要多措并举培养人才，漆器艺术大师以“工作室”形式培养；企业以“师带徒”形式培养；企业与高校以联合设置专业培养。传统手工艺的传承重在口传心授，核心是实践和体悟，比如学习雕漆技艺，不仅要学习雕漆技法，而且要学习雕漆的历史传统，雕刻实践不仅要做到精细，而且要做到传神。所以，培养雕漆人才需要多层次、多维度地进行教育培养。未来的重要途径，将是政、校、企深入合作，将现代教育体系与传统师徒制结合，创设现代学徒制漆艺人才培养模式，激发青年学习兴趣，充分挖掘创造潜能，活态培养漆器艺术人才。
在吸引人才的种类上，大力建设具有现代企业经营管理经验的企业家队伍，大力吸引具有现代眼光的设计师队伍，大力建设既懂经营、又懂漆器艺术的现代营销员队伍。
2、把握时代需求，大力开发具有时代特点的新产品
活态传承扬州漆器艺术，振兴扬州漆器产业，关键点是打破墨守成规，将传统与现代更好地结合，创作与时代合拍、充满生机、丰富多彩的漆艺产品。
在表现内容和手法上，扬州漆器需要吸纳简洁、明快元素，在工艺设计上需要融入极简、写意、抽象等现代设计思路，使漆器实现更多功能的同时，符合当代人的审美情趣。
扬州漆器产品创新除了创制高、精、尖的艺术观赏品、走高端路线外，“生活化”是一个重要方向。漆器艺术要主动进入当代人的生活，为美化当代人的生活、提高生活品质服务。在古老的漆器技艺当代生活化方面，日本也有成功的经验。如今，漆器在日本百姓生活中相当普及，无论是生死文化、还是饮食文化，都有漆器的参与。平均每个日本家庭都有10件以上的漆器。民众对漆器的重视程度，使漆器行业拥有广泛的民众基础和市场需求，也促使日本漆器设计与生活需求结合，创造、生产更多功能和形式均有创新的现代实用漆器。
结合我国情况，扬州需要进行全面创新，包括功能创新、造型创新、题材创新、工艺创新、材料创新、纹饰与色彩创新等等。比如，传统漆工艺应用于家具是一个重要的历史传统，发展具有东方艺术特点的漆器高档家具正当其时。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随着东方艺术的回归，将古老的漆器艺术与实用家具结合，有着前景广阔的市场。
再如，过去少见的雕漆茶壶制作，如今方兴未艾，这一品种并无实用性，仅有文化欣赏与收藏性，但竟成如今热销的漆器品种。这是与收藏、休闲文化兴起，中、高端消费群体比例扩大相联系的，也意味着面向艺术品欣赏和收藏市场开发漆器新品的市场巨大。
当代社会愈加注重公共空间的文化塑造。传统的扬州漆器产品都是室内产品，如今需要拓展公共使用空间，开发室外产品。扬州是旅游城市，如果将扬州漆器文化契入城市文化体现，将漆器产品放置于公共环境和户外空间，会使整个环境空间大放异彩，同时也是对漆器艺术非常有力有效的传播推广。
创新产品的精髓，是将传统工艺与现代需求、现代设计完美结合，这其中一定有代价，一定有阵痛，但是，每个企业都要对产品创新有一定的投入，接受这个阵痛，因为变革才有出路。
3、立足市场竞争，运用现代营销手段打开国内外市场
传统漆器生产，常常是前店后厂形式，这告诉我们，我们的前人是注重市场的，是立足市场竞争发展的。由于时代的变迁，现代市场营销环境的变化，如今扬州漆器行业营销理念、营销方式、营销渠道、营销人才都显老套，大家都感到制作容易、销售难。
扬州漆器行业需要进一步增强市场意识，同时，要增强内涵发展意识。扬州漆器属于高成本的产品，它以精致、华贵为特色，我们绝不能因为暂时困难而丢弃传统，搞粗制滥造，也不宜单纯追求扩大产品和市场的规模。要进行准确的市场定位，研究扬州漆器的消费人群在哪里，市场在哪里？要按照文化创意产业的特点开发新产品，比如，有高端进口汽车品牌商联系扬州雕漆大师工作室，为品牌汽车定制雕漆车钥匙，将扬州雕漆传统纹样与汽车标志结合进行设计，让高端汽车的标志透出古典、高雅的气质，这就是一个很好的产品创新、市场创新，它启示我们要重视开发中高端市场。
市场是多元的，对市场的开发也应当是多种多样的。不同的企业应当有不同的产品特色和不同的市场定位。如日本的漆器产业就有着名的“传统工艺派”、“日展创新派”、“生活艺术派”等，“传统派”强调传统艺术的精髓，“创新派”强调在保持器物性的同时，创作现代的形态、纹样和色彩，追求在器形、材料、技法创新上给予设计者较大的自由空间去突破，凸显作品的张力；“生活派”强调贴近生活，强调生活用品对民族审美的重要性。扬州漆器企业也要根据自身特点，进行准确的产品和市场定位，形成自己的产品和市场特色。
扬州漆器产业要大力地“走出去”，走出城市，走出国门，寻找新的市场。改革开放初期，扬州漆器曾有辉煌的外销，如今国外市场有无开发价值？有无可能形成新的外销亮点？这需要进行实地的考察调研。
另外，扬州漆器企业要重视建立展馆展厅，宣传企业和产品，增加公众对漆器艺术的认知。要善于运用网络和新媒体的手段，突破互联网壁垒，开展现代营销。
作者：陆文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