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出百花齐放来

——简论扬州剪纸艺术

张慕莉

 

现在发现的最早的剪纸，是新疆吐鲁番火焰山附近先后出土的五幅团花剪纸。这种用纸剪成的美丽的图案花纹，时代是在北朝。到唐代，剪纸图案已经应用于其他工艺方面，如西安出土的皮革帽子，图案是镂空的花样。宋代剪纸，有的贴在窗上，有的装饰灯彩，有的剪成龙虎之类。这时皮影盛行，雕镂皮影的材料除了动物的皮外，也有用厚纸制作的。明代的夹纱灯很有名，它是将剪纸夹在纱中，用烛光映出花纹，现在人们叫它“走马灯”。清代剪纸流传下来的最多，北京故宫博物院坤宁宫里室内顶棚和宫室两旁，均用白纸衬托出黑色龙凤双喜的剪纸图样。

扬州是剪纸艺术流行的地区之一。相传隋炀帝三下扬州，广筑宫苑，恣意游乐。冬天花树凋零，池水结冰，炀帝令宫女们仿照民间剪纸，用彩锦剪为花叶，点缀枝条，布置水上，以赏心悦目。明清扬州盐业发展，城市繁荣，市井之家都讲究穿戴。居室之内，大至门帘帐沿、被服枕套，小至镜袱香囊、绢帕笔袋，都以绣花为美。至于结婚做寿、年节喜庆，所用绣品花样更多。这些绣品均以剪纸为底样，剪纸艺术已经深入到社会生活的各个角落。

剪纸艺人凭着心灵手巧，用一把剪刀，几张素纸，就剪出生动形象、优美吉祥的各式花样来。数百年来，扬州城内赖剪纸为生的民间艺人颇多，我们张氏一家就是扬州剪纸的代表。

 

一  扬州剪纸和张氏家族

 

剪纸只是一种民间手艺而已，艺人的家世一向很少得到记载。在张氏之前，只有一位清代扬州剪纸艺人被偶尔写进书里，留下了姓名，那就是包钧。

宋人周密在《志雅堂诗杂钞》中说过，当时有的剪纸艺人，能够在袖子里面剪字。到了清代，扬州也出现了这样的高手。嘉道时著名文人陈文述在《画林新咏》中写道：

剪画，南宋时有人能于袖中剪字，与古人名迹无异。近年扬州包钧最工此，尤工剪画，山水、人物、花鸟、草虫，无不入妙。

陈文述有诗咏道：

剪画聪明胜剪书，飞翔花鸟泳苹鱼。

任他二月春风好，剪出垂杨恐不如。

陈文述字退庵，号云伯，浙江杭州人。嘉庆时举人，官昭文、全椒等知县。诗学吴梅村、钱牧斋，博雅绮丽。著有《碧城诗馆诗钞》、《颐道堂集》、《秣陵集》、《西泠怀古集》等，五十七岁著成《画林新咏》。因为此书的记载，我们才知道清代剪纸家包钧的名字。

此后，晚清方莲舫《蔗余偶笔》中也记道:

道光年间,江苏扬州人包钧最工剪纸书画,称作奇技,所剪山水、人物、花鸟、草虫、无不入妙。

文字基本上抄自《画林新咏》。包钧的剪纸作品，现在还有传世，内容均为草虫册页。

在包钧之外，人们就只知道“张三麻子”了。提起扬州剪纸，很多人都知道“张三麻子”。他的名字其实叫做张永寿，是近现代扬州最有名的剪纸大师，也是张氏剪纸世家最杰出的代表人物。

张家据称祖籍苏州，阊门外原有张家花园，或称张家祠堂，即张家祖居之处。但张家早就就迁徙扬州，成为扬州人。

张家剪纸已经传了六代。第一代、第二代的姓名，已经无考。

张家第三代剪纸艺人，名叫张万国（1854－1905），他的妻子和姊妹也都擅长剪纸。今存张万国兄妹作品数幅，分别为《桃花》、《风筝》、《牧童》、《鹤鹿》，风格柔娜飘逸，纤细秀美。太平军战争期间，张万国逃到苏北兴化，与妻子倪氏以剪纸为生，成为苏北无人不知的“张万记”。张万国有四男四女，他的技艺不但传子，而且传女，不但传婿，而且传媳，故其子孙辈能操剪纸之技者近三十人。后因受扬州源盛昌绣货店邀请，张万国举家迁来扬州。

张家第四代中，出名的剪纸艺人有张金玉、张金高、张金盛兄弟三人。其中张金盛的手艺最好，因为行三，面有瘢痕，人称“老张三麻子”。

张金盛先生（1875－1955），其曾祖父即以剪纸为业，祖父、父亲继之而起，至张金盛已经相传四代。因为早年出过天花，人称“张三麻子”，时间一长便成了艺名，原名却很少为人称道了。在张金盛生活的时代，“剪纸”称为“花样”，而张金盛是“剪花样”的能手。他剪的“花样”，品种繁多，随手剪来，不打草稿。而且，顾客点什么，他便剪什么，一剪之巧，巧夺天工。张金盛人到中年时，“张三麻子”已经名驰大江南北。

张金盛的剪纸，主要用途是作为刺绣的底样，常用于鞋花、帽花、枕花、飘带、帐沿、镜套等，与当时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故为男女老幼所喜爱。他的剪纸题材以花卉为主，也有少量人物故事。花卉以梅、兰、竹、菊最为擅长，牡丹、芍药、桃花、月季也惟妙惟肖。剪花卉时，还常常以鸟、蝶、鱼、虫夹杂其间，构成天然美妙的画面。如《菊蝶》、《柳燕》、《鸳鸯戏荷》、《金鱼水草》等等，莫不活泼生动，逗人情趣。

张金盛的剪纸有一种柔媚、秀丽的艺术风格。线条概括、简练、富有韵律，匀称、和谐地构成感人的艺术形象。

张金盛只读过几年私塾，文化水平并不高。但他聪慧过人，富于想象力。他认为剪纸要师法自然，因而喜欢种花、养鸟，观其形态，察其特征，自创“采真”之法。所以，他的作品源于生活，却具有典型性。同时，他认为剪纸要有诗情画意，对于扬州八怪中的板桥兰竹、冬心梅花都做过揣摩。他的作品总是体现了画家的笔意，又独具自己的风格。他的这些创作理念与行为作风，也传给了下一代。

张金盛先生一生的剪纸，总数逾万。除了各种花卉之外，他的代表作尚有《嫦娥奔月》、《八洞神仙》、《洗砚鱼吞墨》、《烹茶鹤避烟》等。可惜这些作品多已散失，目前能够见到的已经寥寥无几了。

张金盛娶妻戚氏，生四男一女。长子张永年，学剪纸不成，改学了皮匠。次子张永庚，不愿继承家学，使得张金盛大为失望。三子张永寿，最后成了张家剪纸的第五代传人。四子张永鹏，因抗日参军，离家而去。女儿张永珍，也能继承家学。其中张永寿先生最得家传精髓，他也是行三，得过天花，为了区别于他的父亲张金盛“老张三麻子”，时人称他“小张三麻子”。

张永鹏之子张慕华先生，也能剪纸，但并不以剪纸为职业。以剪纸为职业并且达到相当艺术水准的，是张永寿最小的女儿张慕莉，也就是我。张永寿有子女十二人，继承家传剪纸艺术的，只有我一人。我作为张家剪纸的第六代传人，现在仍然活跃在扬州剪纸界。

 

二  我的父亲——剪纸大师张永寿

 

说到张家剪纸的代表人物，自然是我的父亲张永寿。

张永寿先生(1907～1989)的简历并不复杂。他字颂椒，扬州人。十岁随父张金盛学习剪纸，十二岁以剪纸为生，奔走于镇江、南京、上海及苏北、皖南一带。二十岁回扬州，在多子街设摊卖艺。因其剪纸精巧细腻，生动活泼，独具一格，名闻大江南北。1951年加入扬州市文联，从事专业剪纸工作。1954年江苏人民出版社整理出版《张永寿剪纸集》，该集中并收有其曾祖父等人剪的鞋花、枕头花、眼镜套花等剪纸作品数幅。1956年调入扬州漆器玉石厂。1957年出席全国第一届工艺美术艺人代表大会，获轻工业部授予的“老艺人”称号。1959年扬州人民出版社出版《百花齐放剪纸集》，郭沫若先生赠以“扬州艺人张永寿，剪出百花齐放来”一诗。1962年调扬州民间工艺社工作，并带徒传艺。文革中遭到批斗，幸而有机会为叶剑英元帅表演飞刀剪纸，叶剑英对他说：“张老名字取得好！张永寿，祝你永远健康长寿！”这才躲过一劫。1978、1979年先后出席江苏省和全国第二届工艺美术艺人代表大会，分别获工艺美术师职称和中国工艺美术家荣誉称号。其间，他的力作《百菊图》和《百蝶恋花图》相继出版。不少作品曾在国内和日本、澳大利亚等地展出，均获盛誉。1988年，出席全国第三届工艺美术艺人代表大会，获中国工艺美术大师荣誉称号；是年扬州市人民政府授予他特级工艺美术大师荣誉称号，并被评为高级工艺美术师。其声誉遍彻海内外，日本朋友称誉他为“人间国宝”。

张永寿和他的剪纸艺术，一直是人们津津乐道的故事。张永寿出生于扬州的一个已有百年历史的剪纸之家，得天独厚的条件使他自幼就在剪纸的氛围中，受到强烈的艺术熏陶。深厚的家学渊源和长期的的艺术实践，使张永寿养成了敏锐的想像力和丰富的创造力。他剪下的每枝花朵、每只虫蝶、每幅图案，都显示出勃勃生机。1958年，郭沫若先生写了《百花齐放》诗集。张永寿捧读吟哦，为诗中意境感染，决心为诗集配剪纸。他以半年之功，作出了一百零一幅精美剪纸。郭沫若见后，大为高兴，欣然题诗云：

扬州艺人张永寿，剪出百花齐放来。

请看剪下出春秋，顿使东风遍九垓。

后由扬州人民出版社精装出版的《百花齐放剪纸集》，书中左边是郭沫若的诗歌，右边是张永寿的剪纸，诗好图佳，珠联璧合，给人以极美的享受。
    《百菊图》是张永寿多年剪菊的艺术结晶。他酷爱菊花，栽培过许多名种，晴雨晨昏，花开花落，菊花的每一点微妙变化，都能唤起他心头的敏感。单是他亲眼看过的菊花，就有四百多种。正因为“胸有千般菊”，才使他“剪下百种花”。他为自己的创作总结出一套经验：写实、变化、概括、夸张。写实，求其真；变化，求其美；概括，求其活；夸张，求其神。每剪一朵菊花，花瓣的厚薄，叶子的大小，茎部的粗细，都要符合实际；而花形的正反、偏侧、舒卷却各不雷同，俯仰、伸曲、风姿又因时而异。蔚为大观的《百菊图》，其绝处在因花而异：“鼠须”写其纤细，“彩霞”写其灿烂，“电光”写其流转，“玉冠”写其富贵，“懒梳妆”写其娇懒，“罗汉须”写其繁复，“万卷书”写其卷曲，“蟹爪黄”写其张扬，“柳浪闻莺”写其动感，“人面桃花”写其娇好……真是巧夺天工，妙趣横生。

在《百菊图》问世的第二年，《百蝶恋花图》剪纸集脱颖而出。百蝶恋百花，大自然的美丽和可爱，在大师的剪下纵情流露。他剪下的蝴蝶，仪态万方，翩跹自得；他剪下的花卉，千姿百态，国色天香。一幅幅剪纸，令人油然想起古人赞美的“蝶恋花”和“花解语”。《百蝶恋花图》公之于世后，被人们称为剪纸艺术中的观止之作。《百蝶恋花图》是以一百种不同种类的花卉，配上一百种不同形态的蝴蝶，使人如入花丛，心旷神怡。略记其名，则有“如意蝶”、“天星蝶”、“迎春蝶”、“菜黄蝶”、“珍珠蝶”、“凤仙蝶”、“山伯蝶”、“英台蝶”等等。顾名思义，在剪纸之外，尚有无穷的人文意韵。

张永寿喜欢菊花，他自己也有一股傲霜的劲头，越是天冷越要剪，剪刀也越听他使唤。他剪到细线交叉之处，呼吸都严格控制，每到煞剪，就屏住气，等交叉线剪完，才深深呼吸一下，使作品得以“贯气”，收连贯、流畅、婉转、贯通之效。同时，在统一和谐的韵律之中，每幅作品又各有章法变化。如剪菊“麒麟角”头角峥嵘，气势昂扬；“紫松针”锋芒毕露，意态峭拔；“醉红妆”如美人酒后，不胜娇羞；“芙蓉面”似出水芙蕖，分外妩媚。

张永寿的剪纸，有一套独特的技法。比如剪飞鸟要从翅膀剪起，剪游鱼要从头部剪起，剪老虎要从后脚趾剪起，而剪花卉则更重视线条的掌握，要达到“圆如秋月方如砖，缺如锯齿线如须”。正是这些高难技巧的发挥，我们欣赏“百菊”“百蝶”时，才会有栩栩如生、楚楚动人之感。谁能想到，一把普普通通的剪刀，一叠普普通通的白纸，经过他的一番点化，竟能给人如此丰富的艺术享受？

1979年，由张永寿创作设计的《百菊图》剪纸集作品，于当年全国工艺美术艺人代表大会上展出，展后为中国美术馆收藏，张永寿被轻工业部授予中国工艺美术家称号。1981年，张永寿又创作了《百蝶恋花图》,参加在日本举办的江苏省工艺美术品展览。《百菊图》、《百花齐放图》、《百蝶恋花图》等作品，俱为张永寿传世之作。此外，他的剪纸品种还有《梅兰竹菊》、《四季花鸟》屏条，“扬州八怪”花卉册页拓片，以及松鹤、龙凤、牡丹等传统题材作品。张永寿一生创作了无数幅剪纸。他剪纸题材广泛，尤以四时花卉见长，以“折枝”为其主要表现形式，线条婉约流畅，遒劲有力，构图简洁明快，匀称和谐。面与线，虚与实，黑与白，互相生发，相映成趣，构成清新秀逸的特有风格，不愧为扬州剪纸艺术的代表。郭沫若先生曾经写诗赞颂扬州剪纸，说：“曾见北国之窗花，其味天真而浑厚；今见南方之剪纸，玲珑剔透得未有。一剪之巧夺神工，美在人间永不朽。”这也是对于张永寿剪纸艺术的赞美。

为了纪念张永寿诞辰百年，扬州推出了《张永寿剪纸珍藏本》。珍藏本为纯手工制作，采用锦缎装裱，扉页印有郭沫若题诗。每幅剪纸都配有创作介绍。《张永寿剪纸珍藏本》的最大特点是汇集了张氏剪纸两代人的创作成果，所选作品均出自张永寿原创的《百菊图》、《百蝶图》，为张永寿艺术创作高峰期的作品。编者因我既为张永寿的女儿，又获江苏省工艺美术名人称号，且因自幼随父学习剪纸技艺，剪纸技法圆润挺劲、流利婉转，深得其父的艺术神韵，故将我的作品也收入集中。

 

三  扬州剪纸的艺术成就

 

美术大师刘海粟先生称赞张永寿的剪纸是“剪中有画，其味无穷” 。

美学大家王朝闻先生评价张永寿的剪纸是“张永寿剪纸剪活了” ！

在这样极高的美誉后面，是民间艺人张永寿付出的毕生心血。剪纸固然是一种艺术，首先是一种手艺。它需要天赋，更需要勤奋。它需要幻想，更需要踏实。

刘介春先生《扬州艺坛点将录》咏张永寿云：

并州刀亦足通神，剪出奇花貌逼真。

埋首年年作新样，忽因时誉便骄人。

张家的骄人技艺，其实来之不易。张永寿从小喜爱剪纸，父亲张金盛因祖孙几代剪纸，尝够了人间辛酸，本来不愿让自己的儿子再吃这碗手艺饭。可是童年的张永寿醉心剪纸，乃至入迷，凭着潜察默记，偷偷地学了起来。父亲有一次偶然看到他剪的几幅兰竹，还真有一种家传韵味，竟有所感触，叹道：“这孩子是天生吃剪纸饭的。”不得已教他学艺。

在张永寿十四岁那年，由于家庭生计困难，父亲一把剪刀养不活一家七口，张永寿就独自外出谋生。他跑遍了扬州周边的许多集镇和农村，风里雨里，寒来暑往，凭着一把剪刀，一叠白纸，给人剪来“福寿”，送去“吉祥”，也对付了自己清苦的生活，年节之际还攒下些余钱来资助家庭。闯荡江湖七八年，张永寿剪花样渐渐出了名。因为他小时候出天花，没钱医治，和他父亲一样落下一脸麻子，又因父子俩都是排行第三，所以被人们称为“老张三麻子”和“小张三麻子”。

长期走乡串镇的漂泊生活，开阔了张永寿的眼界，丰富了他的生活阅历，也炼就了他一手好技艺。二十岁那年，他结束了流浪式卖艺生涯，在扬州多子街上一家名叫德兴衣庄的门楼子里，摆下桌凳，挂个招牌，算是正式开张卖艺了。

张永寿的生意很好，原因有二：

第一，有客观的需求。扬州民间剪纸主要用作妇女儿童和家庭生活等装饰用品的刺绣底样，如鞋花、枕花、围沿花、台布花和床单花等，需求量大。它以宣纸为原料，取其柔韧、细腻、匀薄、洁白、耐久与利于下剪的特点。剪纸以黑色硬纸作衬，画面黑白分明。题材以花卉为主，也有禽兽、鱼虫、人物与喜庆图案。内容多寓意吉祥，如“事事如意”、“福寿三多”、“百年和合”、“龙凤呈祥”、“松鹤延龄”之类，符合城乡群众需求。

第二，有精湛的手艺。张永寿的剪纸讲究功力，曾经有人请他谈谈基本功，他就以红绿两纸，分别对折后各剪半个圈，摊开后成为红绿两个圆；把红圆放在绿圈内，把绿圆放在红圈内，都天衣无缝地吻合。这就是张永寿剪纸艺术的扎实基本功。其实任何一种手艺都是如此。那些看起来十分高雅的形、神、气、韵，无不来自手艺人多年艰苦磨炼而形成的艺术造诣和技术手法。

张永寿的剪纸摊子与众不同：桌上放一个红木镜框，里面盛放各式花样子，门前一块招牌上写着“张三麻子专剪专描新式花样”，另外还剪了一幅对联，上联是：

剪成龙飞虎跃；

下联是：

描就鸟语花香。

张永寿的剪纸确实与众不同。就拿所剪的四时八节的鞋花来说，不仅形态各异，而且颇有神彩，绣成花鞋后，令人足下生辉。时间一长，张三麻子的名气大了，扬州城内和四乡八镇妇孺皆知。这时候，难免有些同行冒名顶替，剪的花样都自称是“张三麻子”的作品。为了辨别真假，张永寿自编了“宝塔诗”一首，刻成木戳，印在纸上，凡来向他买鞋花者，他都用这样的纸包好。他的“宝塔诗”写得通俗易懂，俏皮幽默、形式也别具一格：

张

三麻

剪花样

百色皆像

名扬全市上

人称剪花巧匠

名誉不是一日创

各界妇女看了欢畅

如果需要什么新花样

就请来到扬州多子街上

“宝塔诗”不仅具有广告的功能，而且充满了张永寿对祖传技艺的自信和自豪。“宝塔诗”问世以后，市井少儿很快传唱开来：“张三麻，剪花样……”，“张三麻子”的剪纸名声从此传得更远了。

清末民初，江南剪纸艺人遍及城乡，竞争意识逐渐增强，而张永寿始终独领风骚。他的剪纸代表着市民阶层的审美趣味，在俗中略带雅气，深得崇尚诗书的江南人喜爱。张家剪纸与苏北农村的剪纸风格有较大的区别。农村妇女的剪花描样，更多的是为了充实自身的精神世界与现实生活，并不考虑它的商业销售出路，因而作品的剪制构思全部随着自己的想法。邳县民间剪纸是苏北乡村剪纸的典型，它一直遵循着古老而封闭的传统，却鲜有扬州剪纸那样适应时尚不断更新的能力。

张家剪纸能够自觉地运用民俗题材，以适应市场需求。以雄鸡为题材的剪纸，在民间常常格外受宠。因为鸡与“吉”谐音，故民间艺术品常用鸡比喻吉祥、吉利。将鸡与磬合为一图，称“吉庆（鸡磬）”；将鸡与石合为一图，称“室上大吉(石上大鸡)”；女孩抱着一只公鸡，男孩抱着一条鲤鱼，称之为“吉庆有余（鸡磬有鱼）”。公鸡的冠与“官”谐音，把公鸡与鸡冠花合为一图，则构成“官上加官（冠上加冠）”。公鸡善鸣，把公鸡与牡丹合为一图，构成“功名富贵”(公鸣富贵)。公鸡打鸣时有昂头的动作，与“扬名”谐音，把一对大鸡与五只小鸡合为一图，寓意《三字经》中的一句话：“教五子，名俱扬（教五子，鸣俱昂）”。在民间艺术品中，鸡所表现的寓意，一般都为正面与肯定的取向。剪纸、泥塑、陶瓷、木雕、布艺和木版年画等各类民间工艺品，都将鸡形做得优美动人，蓬勃向上。正因为如此，张家剪纸也充分利用了鸡的题材。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张永寿曾剪过一张“公鸡除害”，画面是一只大公鸡正紧张兴奋地啄食一条蜈蚣，公鸡的勇猛和蜈蚣的丑陋，在剪下栩栩如生。作品所包含的惩恶扬善、除恶务尽的寓意，十分鲜明。作者遵循剪纸艺术的创作原则，将立体形象压挤在一个平面上，刻画出基本形体，但并不满足二维空间的效果，尽量在公鸡的尾羽、翅膀等处调动剪纸语汇，追求立体效果。

张永寿曾把剪纸的线条特点归纳为五个字：圆、尖、方、缺、线。就是说，剪纸要达到“圆如秋月、尖如麦芒、方如青砖、缺如锯齿、线如胡须”的技法效果。他曾边说边为一位外地游客剪一幅鸡形剪纸，区区几下，一只昂首挺胸、神气活现的大公鸡便跃然纸上，游客无不称绝。每逢鸡年，关于鸡的剪纸就更受欢迎。鸡是我国古代的“六畜”之一，人们对雄鸡黎明报晓、忠于职守的赞美自古就有之，汉语中也不乏“金鸡独立”、“闻鸡起舞”等成语。

每一种艺术都有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剪纸材料和所用工具决定了剪纸具有自己的艺术风格。但剪纸是一门易学难精的民间技艺，归纳前人的经验，剪纸大概有以下要点：

一是线线相连与线线相断。剪纸作品由于是在纸上剪出或刻出的，因此必须采取镂空的办法，由于镂空，就形成了阳纹的剪纸必须线线相连，阴纹的剪纸必须线线相断。如果把一部分线条剪断了，就会使整张剪纸支离破碎，形不成画面。由此就产生了千刻不落、万剪不断的结构。这是剪纸艺术的一个重要特点。剪纸最讲究线条，因为剪纸的画面是由线条构成的，可以说线条是剪纸造型的基础。

二是构图造型图案化。在构图方面，剪纸不同于其他绘画，它很难表现三度空间、场景和形象的层层重叠，对于物象之间的比例和透视关系也往往有所突破。它主要依据形象在内容上的联系，较多使用组合的手法。由于在造型上的夸张变形，又可运用图案形式美的一些规律，作对称、均齐、平衡、组合、连续等处理。它可以把太阳、月亮、星星，飞鸟、云彩，同地面上的建筑物、人群，动物同时安排在一个画面上，常见的有“层层垒高”或 “隔物换景”等形式。

三是形象夸张、简洁、优美。由于受到工具和材料局限，要求剪纸在处理形象时，既要抓住物象外部特征，又得做到线条连接自然。因此，就不能采取自然主义的写实手法。必须抓住形象的主要部分，舍去次要部分，使主体一目了然。形体要突出，姿态要夸张，线条要优美，就像舞台上演员的亮相动作一样，给人以鲜明的美感。

四是色彩单纯、明快、和谐。剪纸的色彩，要求在简中求繁，少作同类色、类似色、邻近色的配置。要在对比色中求协调，同时还要注意用色的比例。如一种颜色成为主调时，其他颜色在对比度上应程度不同地减弱。不过，扬州剪纸一般都是以素色为主，加上深色的衬底，显得淡雅素净，与北方剪纸追求色彩绚烂的风格迥异。

五是刀法稳健、准确、巧妙。民间剪纸的许多特点和风格，都是由于剪法上的一定技巧而形成的，如张永寿的《百菊图》，许多地方都表现出剪法的技巧。比如刻一种“罗汉须”的菊花，由于它初开时是直瓣，盛开时就卷曲，形成螺丝圈，剪这种菊花要一瓣一瓣从里往外圈剪，剪成后花瓣卷曲自如，才能组成一朵形象殊异、风味别致的菊花。如若刻一种叫“鹭鸶羽”的菊花，由于它开花时一瓣套着一瓣，一瓣勾着一瓣，剪这种菊要运用“掏剪法”，剪起的地方要片片相连、瓣瓣相随，花瓣之间的粗细大小才能参差有致，变化不同，剪成的花才能像鹭鸶的羽毛一样丰满而美丽。

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技巧决定风格。张永寿常用的技巧，有“锯齿”和“月牙”两种剪法。这两种刀法运用得恰当，就能形成剪纸艺术独具的“刀味纸感”。

“锯齿”是艺人在剪纸过程中，由于纸和剪的切割移动而自然产生的，它利用锯齿的长短、疏密、曲直、刚柔、钝锐的变化，结合不同物象的特征，表现它的质地、数量、结构等。如剪植物时，柔和的锯齿纹可以表现它的花果，坚硬的锯齿纹可以表现树的叶子和茎的针刺、毛绒。剪动物时，细密的锯齿纹可以表现松软的绒毛，刚健的锯齿纹可以表现硬实的鬃毛。

“月牙”是艺人在剪刻时自然产生的各种弧形装饰线，它以阴刻为主，主要表现植物的脉络，动物的毛发，人物的衣纹等。它的运用，有时旨在改变大色块的沉闷。通常根据不同物象的特征、形状，或长或短，或宽或窄，或曲或直，变化出各种不同的类型。

“锯齿”和“月牙”这两种形式，往往在同一张剪纸画面中交错运用，使得层次更加分明和富有变化。在北朝时期的“对马团花”和“对猴团花”剪纸中，已有“锯齿”和“月牙”的技法萌芽出现。经过千百年的历史演变，一直延续至今，已经成为装饰图案的基本技法被人们所运用。民间剪纸的技法除了“锯齿”和“月牙”之外，还有诸如“花朵”、“涡纹”、“云纹”和“水纹”等等。这些经验的获得和运用，对于张永寿而言，是花费了毕生心血的。郭沫若先生赠给张永寿的诗中，有“请看剪下出春秋，顿使东风遍九垓”之句，殊不知为了“剪下春秋”，他经历了多少“人间寒暑”！

张永寿先生对扬州剪纸的贡献，首先在于他追求剪中有画，其次在于他讲究以形传神。而这一切，功夫在剪外。张永寿的卓越的剪纸技艺，源于他丰富的艺术实践。他喜欢种花养鸟，对自然界的景物有广博的兴趣。他在生活中对一花一鸟的动势和静势，体察入微。据说，有一次为了剪“花蜂”，他特意捉住一蜜蜂，仔细端详，一不小心，被螫肿了嘴巴。后来，他剪下的蜜蜂能够做到“蜂芒毕露”，不是偶然的。

 

四  扬州剪纸的技术特征

 

中国剪纸，其艺术风格可分为两大流派，北方剪纸质朴、淳厚，作品主要以窗花、十二生肖为主。而以扬州剪纸为代表的南方剪纸则以柔、秀、美见常。郭沫若先生曾写诗南北剪纸的风格说得非常明白清晰，诗曰：“曾见北国之窗花，其味天真而浑厚。今见南方之剪纸，玲珑剔透得未有。一剪之巧夺神功，美在人间永不朽”。扬州剪纸的特征可具体分以下几个方面：

1、线条流畅。

扬州剪纸擅长花卉，最拿手的要数菊花。菊花有几千个品种，它色彩绚丽，姿态高雅，利于剪纸来表现，而扬州剪纸多以镂空的技法，也就是以线条表现，使剪下的菊花线条婉转流畅。扬州剪纸对线条非常讲究，因为画面就是以线条构成，线条也就是扬州剪纸造型的基础。

例如：菊花中的“寿星须”就是用线条表现，它花瓣细长，卷曲自然，却又条理分清，丝毫不乱。远远看去，就像老翁胸前的胡须在随风飘动，很是形象。“西施浣纱”则更精致而妩媚，妖艳而动人。

2、构图严谨。

扬州剪纸多采用折技的方法来表现。张氏剪纸集――《百花齐放》、《百菊图》、《梅兰竹菊》等都是折技型花卉，利用巧妙的构思，抓住其花卉的特征，疏密相间，烦而不乱，既源于现实，又妙在夸张。

3、技法讲究。

技巧的磨练。扬州剪纸最注重剪下功夫，没有若干年的勤学苦练是无法将扬州剪纸的神韵，淋漓尽致的表现。比如剪梅花最能见功底，要剪出五瓣梅花的圆润、饱满，花芯的纤细，所有的精气神都溶入于花中，剪出的梅花就充满着勃勃生机。如剪功浅薄，剪出的梅花就干瘪萧索，没精打采。

扬州剪纸运用了多种技法：例如剪一种叫“罗汉须”的菊花，由于它初开时是直瓣，盛开时就卷曲，形成螺丝圈，剪这种菊花要一瓣一瓣由里往外剪，剪出地菊花卷曲自如。如剪出花瓣不能到位，就形不成螺丝状，那这幅作品从直观上就大打折扣。

4、形象逼真。

扬州剪纸不单纯是花卉，鸟鱼、昆虫、飞禽、走兽、书法、图案都是剪纸表现的对象。值得一提的是书法和图案。剪书法要剪出它的韵味、力道，还必须使每个字的横、竖、撇、捺之间相连而不能分开，连接要合理自然。字体一般采用行、草更为洒脱，尺寸大到七八十公分，小到半公分，无论大小都要保证书法的原貌。最终达到的目的是：通过剪刀剪出来的字，应该更加圆润、流畅，富于艺术性与立体感。

图案也是剪纸艺人最常剪的作品。图案在构图方面没有太严格的要求，只要求对称。有二分之一对折的，如双蝶飞舞、鸳鸯戏水、喜鹊登梅等，这类作品只要求相互对称。而另一种图案较复杂一点，尺寸可大可小，构图要丰富复杂，制作要严谨准确，在折叠纸的过程中必须准确无误。设计样稿时只需八分之一，完成后就是一幅完整的图案作品，剪的图案比画的图案更为规范。经常采用的内容有：《八凤戏牡丹》、《八鹤祝寿》、《八龙戏珠》、《鱼儿戏水》等。总之，凡是人们认为美的事物，都可以用剪纸来表现。

谈到剪纸，必须谈到工具及材料。扬州剪纸与其它地方的用纸有所不同，大部分地区剪纸都采用彩色纸或者点彩。而扬州剪纸自古到今就是用白宣纸作为首选，浙江、安徽的宣纸质地比较细，韧性比较好。在选择过程中要注意厚薄适中，纸上不掺杂草棒和砂子，这很重要，如果剪到线条的关键处来一草棒，那整幅作品就前功尽弃。为何又非得白宣纸呢？因为白色无论年代多久都不会褪色，又便于收藏。如果嫌色彩单调，可选一些颜色艳丽的卡纸来衬托，效果会更好。

工具剪刀就更为重要。首先剪刀大小要合手，剪刀的钢火要好，人们往往误解为剪越细致的剪纸就要越小巧的剪刀，这是错误的。适合的东西那就是好东西，刚买回来的剪刀都比较厚重，所以要自己亲手用砂轮并带水磨，切不可干磨或机器打磨，否则，剪刀的钢火就会退化。一定要有足够的耐心，慢慢地将剪刀磨薄，然后再到街上找一位专业技术比较好的磨剪师傅开一下剪口，注意剪尖合并时要准确，切不可有长短，还必须带上几张宣纸当场试剪。剪刀注重保管，只能专用。

关于剪纸的操作和掌握的要领，首先是剪纸制作时应掌握先内后外，先难后易。花瓣线条的过度交叉，要交待准确清楚，切不可含糊。要想将剪纸剪好还必须牢记五个要诀：

圆如秋月：剪圆时就要剪得像中秋的月亮一样圆润、饱满。比如剪

梅花，五个花瓣要剪圆，剪到位。花蕊要剪得象珍珠一样，切忌有棱角。

线如胡须：比如剪菊花，它主要是以线条来表现整幅作品，剪出的

线条要细致、均匀、流畅、飘逸。效果就像老人胸前随风飘动的胡须。

尖如麦芒：比如剪竹子、松树，它们的叶子都很细很尖，但要用宣

纸来表现竹叶和松枝的挺拔和尖锐就不易了，竹叶要剪得象麦芒一样感觉能戳人。

缺如锯齿：比如一些花叶的外边像锯齿，剪时就要注意锯齿的自然。

切不可剪得太呆板，要剪出它的力量和锋利。

方如城砖：一般在剪纸过程中，方形的应用不多，只有作品在加外

框的情况下会用到，有菱形、长方形、正方形。但剪到这一类型时要特别认真，剪口平整，角度精确，就像城墙砖要有棱角。

以上这五个要诀，是扬州剪纸长期以来艺术实践过程中的经验积累，也是判

断剪纸作品艺术水平的标准，要时刻对照，精益求精，不断进取。

 

五  我的剪纸艺术生涯

 

我是张家剪纸第六代传人，也是当前扬州剪纸界最年轻和最知名的艺术家。我的学艺，经历了一番“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的过程。我生于1960年，是张永寿先生最小的女儿。1979年随父进入扬州工艺厂学艺，经过多年的实践，成为张家剪纸的代表。我和父亲张永寿共同创作了《四季花鸟》、《八凤牡丹图》、《八仙祝寿图》等剪纸佳作。多次去日本作剪纸艺术交流，受到日本友人的高度评价。

我从小受到父亲的熏陶。父亲剪纸时，我总是坐在一旁，凝神息气，潜心钻研。我爱动脑筋，在艺术上永不满足。少年时代，父亲对我说，剪纸要“幼学”，专心致志，存乎一心，才能有成就。初中毕业后，我就跟父亲在家学剪纸。初学时剪刀不听使唤，手拿剪刀抖抖颤颤，连简单的梅花瓣也剪不圆，竹叶子也剪不准，急得汗珠直滴。但凭着执拗的精神，不断思索，反复练习，手指被剪刀夹出了老茧，渐渐地运剪灵活了，剪出来纸的不再“起角”，或是“无力”，而是富有生命了。我注意观察花鸟的神态，捕捉生活的灵感，同时努力学习绘画艺术，丰富剪纸的表现手法。我知道，要把父亲的技艺学到手，光凭自己心灵手巧不行，要有刻苦钻研的劲头，要从实践中体验要领。我常常把自己剪的和父亲剪的相互对比。比如一幅菊花图，父亲剪得那样飘洒自然，摇曳生姿，自己剪得却线条不流畅，神采不飞扬，是什么原因呢？当然，艺术修养和剪上功夫的差距不可避免，但是自己对所剪的东西不熟悉、不了解，没有掌握其特征与规律，也是一个重要因素。要做到“闭目如在眼前，出手如在剪下”，就得像父亲一样看得多，想得多。一朵真菊花，花瓣十分繁多，而一朵剪纸菊，往往只有二三十瓣。如何由“繁”返“约”，从“形”求“神”，其实就是经过高度艺术概括，得出具有典型意义的形象。艺术不是复制生活，而是提炼生活。当我领悟到这个道理时，艺术也因而大进。

从工作的第一天起，我就把苦学钻研的劲头保持至今，“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天道酬勤，刻苦的付出终于得到了收获。在我的剪下，四时花卉芬芳吐艳，鱼虫鸟兽倍见精神，那些《熊猫竹子》、《水草金鱼》、《苇下双鹅》、《花间蝴蝶》等等剪纸，无不线条流畅，形态动人，继承了父亲的剪纸艺术风格。

扬州剪纸在对外文化交流上作出了贡献。我和师姐妹们经常应邀到国外作剪纸表演。为祝贺中日建交十周年，应中国贸易公司的邀请，我随团赴日访问、表演。在东京、横滨、九州、北海道等地，我和同行先后表演剪纸四十五天，每天表演六个小时。由于当场所剪的作品供不应求，拥挤的观众争相购买，所以每天不得不在回旅馆之后，还得用休息时间继续剪，以应第二天观众的需要。在日本鹿儿岛的一次表演，我即席剪出一朵花瓣卷曲自如的金丝菊。剪完后大家争相观看，并报以热烈的掌声。其中有位观众礼貌地向翻译提出，想看看她手中的剪刀，是否有电脑操纵或是装有“机关”。他接过剪刀仔细查看，原来是把极普通的剪刀，只不过锋利一点罢了，不禁由衷赞叹：“真是神技！”有一次，我表演结束，正要休息，却见一位日本老人向我殷勤致意，若有所求。我问起原因，这位老人说，他有四个孩子，都喜欢熊猫剪纸，但今天只得到一张，回去怕引起争执。我立即拿起剪刀，又剪了三张熊猫，交给老人。这位老人拿出先前得到的一张，仔细对比，四张熊猫剪纸竟然一模一样，不禁惊喜万分，连声称赞，坚持付酬后，再三鞠躬而去。我们在北海道表演时，新闻记者访问了我，在报导中称我是中国最年轻的“切绘艺术家”，赞扬我的剪纸是“高级装饰品”。一位慕名而来的日本老太太看到我的表演惊呆了，认真地对翻译人员说：“我要买她的作品，假如可以的话，我要用所有的财产，买下这位姑娘！”还没等翻译人员回答，有一位通晓事理的观众大声说道：“这位姑娘是中国未来的‘人间国宝’，你怎么能买得起啊！”他的话引起人们会心的大笑。

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起，我多次离开扬州参加文化交流活动——1982年应日本株式会社的邀请，去日本做剪纸表演和艺术交流，被日本《朝日新闻》称为“中国最年少的切绘艺术家”。

1990年随江苏省政府代表团，为纪念江苏省和爱知县缔结友好城市十周年的活动，再次去日本作剪纸艺术交流。

1995、1997、1998年又连续三次去日本做剪纸表演，得到日本朋友的高度赞扬。

2003年，随江苏省政府代表团赴法国巴黎参加中法文化年，在“锦绣江苏――中国江苏工艺美术精品展”上作现场表演。

2006年，春节期间去台湾佛光山参加“扬州彩灯展”活动，在佛光山宝藏馆做剪纸表演，场面轰动，作品销售火爆，台湾同胞对大陆的民间艺术大加赞赏。

在21年的剪纸工作中，我刻苦钻研，认真学习，创作设计了很多的剪纸精品，参加了各种形式的博览会，并获得很多奖项。

历年来，我的剪纸获得许多荣誉，如：

作品“梅”在首届江苏省民间艺术博览会上获优秀作品奖。

剪纸“金鱼”在东方剪纸艺术大赛中获优秀作品奖。

作品“花鸟小品”获二OO四年西湖博览会暨第五届中国工艺美术大师精品展获铜奖。

作品“禅意”在二OO五年西湖博览会暨第六届中国工艺美术大师精品展获铜奖。

 

以上殊荣已成为过去，我将把握好这大好机遇，创作更多更好的精品之作。并将这一传统技艺传承下去。值得欣慰的是，我在2005年收了四个徒弟，目前学艺状况都很好，我很开心，再加上扬州剪纸申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成功，我更要义无反顾的将我所掌握的技艺传授给下一代。

 

 

［相关链接］作者简介

张慕莉    女   1960年7月出生于扬州

1979年随父张永寿进入扬州市工艺厂从事剪纸工作，至今27年。

1981-1983年，结业于扬州工艺美术学校。

1994年评为助理工艺师。

1997年被省轻工厅授予“江苏省工艺美术名人”称号

先后多次去日本、法国、台湾等国家和地区进行剪纸表演和艺术交流。

2004年、2005年，作品连续两届在西湖博物馆会上获铜奖。

电话：0514-7358336  13032569221

 

张慕莉和她的学生们

张慕莉剪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