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所以我刻牙
倪久晋
我因为喜爱象牙浅刻,所以我这辈子与象牙浅刻结下了不解之缘。
象牙浅刻是伴随着我国人类文明发展一起成长的一个艺术门类。在工艺美术行业中她是一个很小的分支,就是在雕刻专业中她所占的席位也不大。但是,象牙浅刻在工艺美术(雕刻)的百花园里她是一朵奇葩。
象牙浅刻相成独立艺术门类的历史并不是很长,她的祖先是线刻,线刻的历史可谓是渊源流长。远古的人类为了生产和生活的需要,用树枝或是坚硬的石块划线记书,作为生活支出或是狩猎所获的记录,由此出现了线刻的早期雏形。当然,那时的线刻与艺术是根本搭不上界的。后来随着人类生活物质的逐步充足,精神所需不断加强,才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线刻。
线刻在几千年发展流传的历史长河中,经过历代艺人的不断总结经验和挖掘创新,成为一颗璀璨夺目的明珠。特别是象牙线刻,由于材料的独特性和质地的优良性,成为了极受贵族阶层追捧的尤物。在清末民初发展到了全盛时期,出现了好多位有案可查的象牙线刻名家。但是由于历史原因,那时从事镶牙浅刻的艺人很少文化,我国的传统文人又深受儒家的精神束缚,以免铜臭污掉沾腐,宁可远离自己喜好的象牙线刻而不愿涉及。因此,象牙线刻一直停留在很少文化内涵、缺乏艺术特性、精神虚无的表层,刻出来的人物无骨,山脉无势,水流无源,树木无本,填墨亦不分浓淡深浅。就是最大的名家在创作作品时也仅凭繁复的线条和精湛的刀功表现物象,观之如中国画的白描画,所以在欣赏时,但见技法少具艺术。
直至到了近现代,由于文化的普及,从事象牙线刻的艺人具有了一定的文化功底和纯文人的积极参与,象牙线刻才出现了新的景象。他们用中国画(甚至是西洋绘画)的语言充实贫乏的象牙线刻语言,从而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艺术语言。象牙线刻和绘画同属平面艺术,在平面上创作二维甚至三维空间,二者有很大的通融性和兼容性。由于绘画语言的催化作用,加之象牙线刻艺人自身具有的绘画功底,于是形成了现代意义上的象牙浅刻。她剥离了其他的雕刻范畴,独立成科陶冶着人们的艺术情操。
我自幼喜爱美术书法,连环画是我学习绘画的最好范本。少时患病残疾,病床成了我的画案。天公作美,三年的卧床生活,在我的身边围绕了许多关心合乎的人群。一位邻居老人给我送来了笔墨纸砚和画谱字帖,鼓励我利用自己的残疾之躯,最大程度地发挥好自己的资质天赋。病后复读,学校的美术老师不断给提供学画的机会并时时给予知道。青年时期的我仅凭这先看来是很微乎的一技之长,高中毕业后调进了当时的乡办工艺雕刻厂,这给了我撬动艺术田地的一个指点。在近三十年的刻牙生涯中,我广交画友,进绘画班培训,跨高校大门,学习专门的绘画理论和专业技术,用丰富的绘画语言和技法充实自己,深深体会到象牙浅刻的最高艺术境界是功在刻外。
象牙浅刻和绘画之间虽然有千丝万缕的共性,但终因她们所用的载体的不同,又有着她们各自不同的独特的艺术语言。绘画运用的工具是各种大小不一的笔,在表现物象时可利用纸绢的渗化作用形成色墨线条或是块面,甚至泼墨泼彩,增强视觉冲击力,把人们引入她广博深奥的二维、三维空间。象牙浅刻虽也是应用色墨填入所刻之凹槽内以显示物象,但因是以刀代笔,所用载体又没丝毫渗化,与绘画相比较,象牙浅刻有它自身许多的局限性和特殊性。在用线条表现物象时,刻出来的线条必须具有物象本身的质感,或飘逸流动,或生涩折拗,或纤细若天丝,或粗短如桩楔。在刻绘画中的色墨块面时,更是以千刀万刻出的密密线条组成块面。因为象牙浅刻属雕刻范畴,所以表现出来的物象在具有与绘画共同语言的同时,还必须条县出刻的金石韵味之特征。
要想在象牙浅刻的艺术领域有所作为,就必须有深厚的绘画基础和精通绘画语言,刻时做到成竹在胸,握刀如提笔。象牙线刻和其它的雕刻不同,它不需要太多的刀具,刻时全凭刻者指间腕下的细微动作而变化,我是一件作品就一把刀刻到底的。在刻的时候刀随意转,根据线条变化的需要,刻刀或卧或立,或按或提,时轻时重,不停地变换刀随意转,根据线条变化的需要,刻刀或卧或立,或按或提,时轻时重,不停变换刀的刻划角度。这样刻湖来的线条就具有弹性,它是具有生命力的。在近三十年的刻牙生涯中,我创作了十几件比较满意的作品,由此奠定了我在全国象牙浅刻艺术领域的地位,2005年被定为传统工艺美术象牙雕刻市级受保护的领军人物之一。
记得有位大名的艺术评论家和我说过:什么是艺术?艺术就是对比。是啊!在绘画中构图时虚与实的对比,疏与密的对比,聚与散的对比;用墨时有浓淡的对比,干湿的对比,黑百的对比等等,墨分五彩,象牙浅刻亦是如此。
《佛音狮后》这件象牙浅刻作品,幅面不是很大,是10.5×26cm的一块扇型的板材,画面从右至左自然排列着一狮一虎一佛,佛仰倚于虎身,手捻一串长长的佛珠,佛珠,被设计成有意无意地挡住了虎额上的“王”字斑纹。这一挡,就使虎的性格显得内敛温存。国画大师齐白石先生64岁时有这样一段题款:“擅写意者,专言其神;工写展开生者,只重其形。要写生而后写意,写意后复写生,自能神形俱见,非偶然可得也。”
我在刻狮虎时采取写实手法。狮虎是两兽之王,把两王处理在同一画面首先就向人们揭示了佛教的博大精深和禅意的豁达平和。狮虎本是凶猛残忍,弱肉强食,霸悍威严之兽。但在我这件作品中表现出来的却是面貌祥和、目光温存、驯良静卧的瑞兽。但温存归温存,驯良归驯良,只见那高扬的狮尾和微曲的虎尾,犹如两条钢鞭,似乎在向各种邪恶证明着他的凛凛不可犯的威严,并随时听从佛号而向其发出致命的打击。刻佛和树、石,我则采用了写意的手法。佛教本是舶来的教种,在长期的传播时融入了许多我国的传统文化。作品中的佛的双目微眯,方脸浓眉,广鼻阔口,两耳垂肩,好一票帝王之相,坦裸肩胸,仰天长笑,仿佛在告诉人们,处世要豁达乐观,生活要怡然自得,做事要超然物外,一反教义的四大皆空,震慑一切的义旨,成了正义的化身。石坡、苇草、树木的写意虚化处理,则是为了画面构图对比与统一的需要。画面右上横排的四个“佛音狮吼”汉隶和书行行书款识亦与画面形成了和谐的整体。
为了能最完美的用刻刀表现好狮虎的毛发,我多次到动物园仔细观察,认真写生,在狮虎的动静中充分掌握其毛发的弹性、柔性与刚性。在刻的时候我根据其毛发的自然走向,采用中国工笔画的撕毛法,分层分组,用刻到一刀一刀地细心镂刻,其时平心静气,往往是数分钟才呼吸一次,用刀由轻到重,由疏到密,逐步叠加,疏处几乎不刻半刀,密处则一刻再刻,直到无以复加的程度。使人在欣赏之时有少一刀嫌多缺,多一刀嫌满的感觉。填墨时随刻刀的深浅、轻重而分墨浓墨淡,佛光则是用刻刀轻轻地批去一层光滑的表面,以便在填墨时好停墨。我的这件作品多次在各种展览会上展示过,重复获取高奖多次,各级评委的首肯和多位艺术评论家的溢美之词几乎使我这件作品难以承载。
扬帆艺海,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总结我这近三十年的牙刻生涯,首先是要爱她,用心去刻,不为浮名虚利所惑,象牙浅刻发展到现在,有历代先辈的智慧结晶,也有我们这代刻牙人的辛勤汗水。在象牙资源日甚匮乏的今天,这样传承与发展,是摆在我们这代刻牙人面前的很大难题,她不允许我们存在一丝一毫的侥幸心理,也无捷径可循,只有以深厚的中华文化,丰富的绘画语言,博大的民族精神为依托,通过学习吸取各种艺术营养充实自己,丰满自己的羽翼,我们这代刻牙人微弱的双肩才能负起历史赋予我们的重任,使象牙浅刻这朵奇葩能真正融于艺术的大雅之堂。
[相关链接]作者简介
倪久晋,男,工艺美术师,晋伯斋个人浅刻艺术工作室主人,中国工艺美术学会会员,江苏省工艺美术学会理事,常州市工艺美术家协会理事,常州市武进区工艺美术协会副主席,常州市文博鉴赏学会艺术创作分会主席。
本人从事象牙浅刻艺术工作近三十年,虽身为残疾人,然在专业工作中,有一股子牛劲。对艺术严格要求自己,锲而不舍。数次获得国家级,省级专业展览的金、银、铜奖。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在继承、保护和发展我国传统工艺美术中的科学发展观为指导,坚持以人为本,2005年被定为市级传统工艺美术项目(象牙雕刻)的领军人。热情指导专业人员认真创作,传承创新,开拓市场,对公益事业热情有加,社会口碑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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