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00九年的金秋,我带着我的超大型象牙浅刻作品《中华精神》,一路风尘赶到了杭州和平国际会展中心。为了这件作品,我已三年没在任何一个展评中亮相了。
早在三年前的这个季节,也还是在这同城市、同规格的展会上,我的作品获得了银奖。当我手捧奖牌时脑子里就在想我的作品怎样才能再上一个更高的台阶?三年后,就是我共和国建国六十周年的大庆典了,我是不是要准备创作一件比较有份量的贺礼作品?用什么题材来表露我的爱国之心?怎样才能充分地向人们展示我专业上的技艺……?三年中,我处心积虑地酝酿,无分昼夜地思考。与儿子两人,在摸索总结中创作着自己的作品《中华精神》。三年后的当时,一件首先是自己比较满意自信的作品,展示在了第十届中国工艺美术大师作品暨国际工艺美术精品博览会的展台之上接受人们的检阅。几经评委的论证评定之后,终于获评为“天工艺苑百花杯”金奖。
《中华精神》象牙浅刻作品为超大型台式座屏,整体规格高九十八公分,宽1米七十六公分,配座用材是现已十分珍稀的泰国老红木。龙的精神是中华民族炎黄子孙的精神。所以,红木雕刻纹样采用了传统的夔龙纹饰。再配以明式长两米,宽四十八公分,高八十二公分的红木条案和红木玻璃如意罩,更使作品显得庄严肃穆而大气凛然。
二00九年,共和国成立六十周年的大庆之年。作为献礼作品,题材的选取首当其冲。山水画,是我最擅长雕刻的,而当年中国工农红军举行的二万五千里长征,为世人瞩目,是何等的壮举啊!它最后胜利到达陕北,世人震惊!这经过的险山恶水,风霜雨雪,又是何其多!完胜克服这诸多困难而取得完成,靠的就是不屈不挠的中华精神,参加其中的每一个人,就是中华的脊梁。是的,这是我作为献礼作品的最好题材了。
《中华精神》象牙浅刻作品的象牙雕刻画面总长三米六十公分,宽七公分。在二万五千里的长征路经中,我撷取了二十二个(瑞金、云石山、于都、界首、乌江、娄山关、遵义、土城、二郎滩、金沙江、大凉山、彝海、大渡河、泸定桥、夹金山、懋功、两河口、若尔盖、巴西、腊子口、六盘山、吴起)当年发生重大政治军事转折的地点。这二十二个景地,地形风貌各具特点,组织成一幅山水长卷,雄伟壮观,赏心悦目。作品中表现的真山真水,在今天看来,无一不是绝佳的旅游景点。观者站在作品前作观时就可不出家门一次红色之旅。
瑞金,是长征的首发地,云石山是长征开始的决策地。设计这两地时,采用了大片绿树作为主要表现对象,天空中群鸟齐飞而东,揭示一种全新的中华精神,将由这里出现。云石山和于都两处的过渡架起长木桥一座,那是我小时课文中读到的“红军桥”。直到界首,宽阔的江面,水天一色,大片的水面涟漪微波,预示着平静的后面接着险浪。乌江,一滩险水自天边而泻,两岸峻岭夹江矗立。娄山关为一夫当关,万人莫开之险隘。这里的群山险峰,用的是粗笔重墨,与前面的浩淼烟波,一黑一白,画面布局首开合理仄正。遵义,在此地举行的一次重要会议,作出了长征必定胜利完成的决定。土城,山势平缓,在与遵义两地的天空又现群鸟齐飞翩翩,用这样的处理手法,向人们预言明天的胜利。二郎滩,两江相拥,大片良田,数幢民居,这里是怎么样的宜人居住之地啊!紧接着就是金沙江、大凉山、彝海,这里多民族聚居,满目的崇山峻岭,急流险滩。用阔刀重墨表现大山,细刀折线刻划江水,加之崇岭之巅的轻云薄雾,使画面处理得黑而不闷,重而不滞。大渡河、泸定桥两处画面,由于又有大片水面出现,画面又转空灵。铁索桥飞跨宽阔的江面,凌驾于湍急的水面之上,那一头消失于烟波密雾之中。想当年,十八勇士为了取得胜利,是何等的英雄壮烈!夹金山的出现,长征途中最险恶的大自然环境——大雪山,将用最恶劣的气候变化,考验每一个人。懋功,景色优美,才从大雪山走出的人们稍经休息,从这里经两河口,又进入另一个险恶之地。若尔盖、巴西是茫茫草地,一望无际,远处雪山屹立可见,这里隐藏着至人死地的沼泽。为了画面不至过于沉寂,草原的山旁水边,出现牦牛两三群,藏民的毡房几处,喇嘛塔尖越过毡房顶而现。这样的处理使画面动了起来,生气勃勃。腊子口,山势险峻,在这里为破浓墨重山之堵,数流瀑布出现。六盘山过后就是吴起,这里到黄土高原了,比较荒凉。设计时,画面用笔用墨较淡较细,与卷首南方的郁郁葱绿,刚好形成对比呼应。
众观全图,画面布局虚实相间,疏密结合,起伏有致。用笔时紧时松,用墨焦、浓、淡灵活,互为冲破。
经过长时间对图稿的解读,缜密设计用刀后,三点六米长卷的《中华精神》终于开刻,虽然我已有三十余年的象牙浅刻经历,对艺术的造诣也可说是非浅了,可这次进行具体的雕刻时,遇到的困难还是不少的。由于我以前所刻的作品,一直拘谨于尊重传统,基本是以临刻明清人的画范。而《中华精神》中溶入了很多的现时当代人的审美情趣,在主体以传统手法创作的基础上,山石的皴法,树木的造型发枝上,用墨用线多少还是采用了水墨法,大写意、小写意兼而有之,这给雕刻时增加了不小的困难。我的刀具,操刀法,甚至是磨刀,都要进行一系列的摸索改进,磨刀用的磨具都选用了很多型号。
近景、实景,凭我几十年的雕刻经验,刻时容易掌握,中景也比较容易掌控。而远景,由于现时成熟的画者,对宣纸的渗水性能的了解已非常熟悉,在用墨时能非常有度地掌控笔上的水墨份量,加之还有很多私秘的个人技巧。其中点、线、块、面兼而有之,用笔用墨拖泥带水,很少平涂。所以,刻时就必须研究怎么施刀?远山平刮是肯定不行的,一种磨刀法也是不行了。刻的时候指力,腕力得随时应画进行变换调整,行刀速度要快、慢紧密结合。譬如在刻瑞金的丛树密林时,近景树叶采用的是双勾夹叶法,刻时可用直刀,树干用笔也比较平实,多用颤刀忌一划到底即可。而中景的建筑屋面是墨、线兼施,用刀就必须随需要进行角度、力度、深度大调整。于都、界首两处大面积的水面,实的地方是线条,利用行笔时的直、侧、卧组成网状波纹,波纹有很明显的阴阳面,并施以淡墨渲染。虚处则是大片留白,画面显得波光凌凌,薄雾迷漫。这时,刻的时候就要根据画时的用笔情况,刻刀的角度、力度随时变换。再譬如,乌江、娄山关、大凉山、腊子口等处,这里都是高山密林,夹以峡江飞流,刻时用刀的调整度就不胜其难。大笔头的点叶树,侧、卧用笔。钢折的山石皴法,刻时就要加以最大的力度和刀的角度。夹金山,雪峰群立,山势虽险,然而由于厚雪覆盖,山的皴法不够明郎,用刀刻线就要粗且不可多施力量,只在山阴背处,阔刀刻勒数下。若尔盖、巴西,茫茫大草原,一望无垠,刻这里就要毛刀、光刀兼用,刻刀角度以卧为主,我在刻草原时虽用的最多的是排刀法,然功在磨刀。一刀刻下去可代数刀,功善技巧,草原就显得平而不铺,密而不乱,疏密有序,层次出来了,立体感就强了。
当年红军的二万五千里长征已成历史,但作为一种中华精神,将永远存在。我的象牙浅刻作品《中华精神》,虽然是获得了金奖,也只是我自二000年中国(国家级)工艺美术大师作品金奖之后,林林总总十多次获奖以来的又一次小结。在象牙浅刻艺术上,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很多的问题需要我去探索破解。在象牙浅刻艺术领域,我要不断地进行长征再长征,以我的残疾之躯,凭借自己有限的天赋,旁征博引,对自己进行不断的发掘利用。这也算是我作为一个炎黄子孙自我的一种中华精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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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久晋,号坡石,男,1953年生。从事象牙浅刻作品的创作与艺术研究,有近三十五年的经历。从上世纪九十年代末起至二00九年,象牙浅刻作品获奖颇丰。擅以中国山水画作为象牙浅刻的创作题材,兼长刻制中国画各类人物。现为江苏省工艺美术名人,兼职江苏省工艺美术学会理事、常州市工艺美术家协会副秘书长、苏州市工艺美术职业技术学院装饰装潢系兼职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