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琥珀的雕刻艺术及其传承

[日期:2016-05-06] 来源:本站 [字体:大 中 小] 来源:本站
       

【内容提要】当前,琥珀雕刻这一行业并不为大众所普遍熟知,从业的同行数量也并不多。本人在此行业虽然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经验和功力却仍有太多欠缺,在此斗胆执笔,讲述自己的一些感受和思考,与同行及各界兴趣爱好者交流,积极为琥珀雕刻做个“抛砖人”。我希望通过摸索和探路,为更多的同行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将这一有着无穷魅力的艺术门类传承发扬光大。

 

  关键词: 琥珀 琥珀雕刻 艺术 艺术门类

 

每一块琥珀都是一个精灵

  琥珀,是数千万年前的树脂埋藏于地下,经过一定的化学变化后形成的一种树脂化石,是一种有机的似矿物。琥珀的形状多种多样,表面常保留着当初树脂流动时产生的纹路,内部经常可见气泡及古老昆虫或植物碎屑。学术界对琥珀的科学解释与定义固然准确,但于我而言,琥珀的定义远非冷冰冰的文字能比。

  “苔纹堪代藻,云叶即成莲。琥珀藏蚊影,佳名共此传。”云叶成莲,琥珀蚊影,古人用如此浪漫生动的想象体现了琥珀自然之灵之美。大概正是因为琥珀纯自然的灵性,我与之缔结下了一生的情缘。无数次我都想象这样一幅画面:数千万年前有这么一只同我一样热爱自然的小虫子,安静地栖息于松树下的一簇小草或一朵花上,忽然一大块松脂从天而降,小东西便遭受了灭顶之灾,结束了短暂的生命。但这个致命性的灾难却让它短暂的生命得到更大可能的延续,在经历了数千万年的地下深埋,沧海桑田的变迁后,突然有那么一朝,它和包裹的松脂一起重见天日,成了被我们视为珍宝的琥珀。所以每一块琥珀,都蕴含着一个关于自然、关于生命的灵动故事,琥珀中集结着的自然之趣,令我对之爱不释手,引起我的无限遐思。每一块琥珀在我的眼中都是一个精灵,因此我从事琥珀雕刻就是希望能还原这个精灵的前世,真实地再现它的自然本性和生命原貌,同时我也希望,自己的雕刻技艺能伴随着她们,让这些精灵获得生命的永恒!

 

琥珀雕刻创作“心经”:“做一半,天意一半”

  在雕刻的创作过程中,“真实自然”、“尊重琥珀自身的秉性”是我一直秉承的创作“心经”。在面对每一块天然的琥珀时,首先要发现发掘她本身的自然美,所以在具体的雕刻中必须充分尊重琥珀自身的情况。

  我在雕刻的过程中会常常关注到琥珀晶体中存在的小气泡,每当这个时候我都十分欣喜地重新构思,总会尽其可能地将它做成一只眼睛或其他有生命特征的元素。我曾经在雕刻《荷之韵》的时候,惊喜地发现琥珀上有一个天然气泡和两处天然水胆,于是我便重新构图:在正上方雕刻出一张大荷叶,琥珀左半部分借助天然的冰片纹理作为荷叶的经脉,荷叶右侧部分则利用天然气泡做了一个露珠。没想到这个利用琥珀天然气泡做成的露珠,晶莹剔透,光艳夺目。关注琥珀的反面,我发现中间有一个天然影像,于是便在人物前雕刻一张带有天然纹理的叶脉荷叶,右侧则刻上一朵半露半开的荷花,两个天然的水胆则处于荷花内部和上部,稍稍摇动,水便上下晃动起来,与花瓣上雕刻的水珠遥相呼应,意趣无穷。

  所以于我而言,琥珀是一个生命的存在,我无权用自己的刻刀改变它的自然属性。因此哪怕是自认为极为得意的设计思路,只要一旦发现自己的构思有悖于其本性,也必须被彻底推翻。艺术讲究创造,而创造无边无际,但如果完全抛弃琥珀自身的天然美,再创作出另外一种仅仅遵从刻刀的“作品”,这便是对琥珀生命中的“灵与性”的摧残,是对艺术的最大破坏与伤害。经过多年的积累和摸索,我在琥珀雕刻过程中仍然最忌惮埋没了琥珀的“天然美”。

  因此我的创作“心经”便是“做一半,天意一半”。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与雕刻技艺的巧夺天工,若是完美融合并浓缩于一件小小的作品,这便能诠释出“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意境。

 

“无为而雕” 方得从容

  在当今这个物质财富极其充盈的时代,艺术的功利性在各个领域都能窥见。当然这也无可厚非,如果一位画家或者书法家的作品能够卖出高价,至少能够说明其创作的艺术作品在市场上具有一定的地位,为人认可。通俗地讲,艺术可以谈钱也需要谈钱,但如果艺术的功利性泛化至艺术家的创作动机中,这就违背了艺术的本质。

  对于我来说,艺术创作的目的和动机以及创作过程都必须要“纯”,因此我在进行琥珀创作的一系列过程中关注点只有一个,那就是发现琥珀的美,并创作体现她的美。至于其能否带来物质利益,有多大的物质利益,我并不关注这些。当然,我更不会迎合部分不健康的市场热点,创作出一些低俗的作品,哪怕它能够卖出非常好的价钱。这并不是自认清高,我也相信在艺术领域中,有很多同行如我一样是有“洁癖”的。可能在部分人看来,这样的做法在当下着实是不合时宜的,这个经济化的时代时兴的是工业化批量生产,讲究时间就是效益。多数人认为我的雕刻低效,耗时长,又不以换钱为目的。但我恰恰就是一个“低效率”的雕刻者,十多年来,我的琥珀雕刻作品除去少量被博物馆等公益单位收藏,只有极少是作为商品出售的。

  大概正是这种“人所不为”的做法,才做到了别人所“不能为”的事情。如果说每一块琥珀都是独一无二的话,那么我的琥珀雕刻作品也必定是无法复制的唯一。当别人在追求机械化大批量生产作品并希望取得效益最大化的时候,我却反其道而为之。每拿到一块心仪的材料,我总会用很长的时间去端详她,研究她,甚至可以花上一年的时间去“读懂”她。然后便倾注全部心力,用刻刀将自己对她的美解读再现出来。在体现形似的同时也要追求中国传统绘画艺术的神韵,因此在创作中,我致力于最大限度地保留琥珀的天然丽质,让艺术和自然有机结合。于是,我将表面长久风化而成的冰裂纹刻为荷叶上的脉络,将粗黑的纹理雕成梅花遒劲的枝干,将小小的气泡变成荷叶上的水珠。“技可进乎道,艺可通乎神”,我也希望自己琥珀雕刻技艺能够融入自己的思想与灵魂,并精进到“道”(即天地规律)的境界,引用古人的话来说,就是“所好者,道也,进乎技矣”。创作过程中力求借自然之形、之景、之色,结合心中的物象和意念,创作出栩栩如生的作品来,于安静和清净中追求诗情画意,陶冶情操,洗涤灵魂。

  再回到艺术功利性这个话题,其本身定义是中性的,就看是在艺术创作前期还是末期具有功利性。如果艺术家在创作前就夹杂了物质私念,这未必是个良好的开端;而在作品流入市场的末期,即使艺术有功利性,这都与创作者无关了。顺其自然,“无为而雕”,方得从容。

  另外,在我个人看来,坚持艺术的“低效”,是值得同行们思考的问题。在极度追求物质的热情之潮退却后,人终究是要回归精神回归内心的,到那时,唯有“低效率”创作出来的作品才能够真正触摸人的内心,打动你、抚摸你。只有在这时候,全民拥抱艺术的时代也才能真正到来。

 

做琥珀雕刻的探路人和传承人

  我在琥珀雕刻行业摸爬滚打了十多年,承蒙各位同行和前辈的提携和厚爱,让我得到了诸多的赞誉和“马甲”,如“苏作”琥珀雕刻艺术的守护者和创新者、“琥珀上的心灵舞蹈家”、中国宝石协会琥珀分会副会长、苏州(民协)琥珀文化研究会会长、苏州工艺美术学会理事、苏州科技大学客座教授等。故宫博物院金运昌先生对我更是厚爱三分,他认为“欧美只将琥珀作为工艺品或者首饰,还没有将它上升为一种艺术门类来对待”,并不吝溢美之词称我的琥珀雕刻“开拓了一个新的艺术领域,并且趋势不可逆转”。

  一方面,我非常感谢各界人士、同行前辈对我的认可和厚爱,我发自内心地道谢。另一方面,这些“马甲”和赞美对我来说很重要,因为在我国,琥珀雕刻艺术还不是很普遍,熟知的人也不一定多。我致力于做琥珀雕刻的“抛砖人”,而正因为有了这些“马甲”,我才能在更多的场合,更多的领域做一个“高调”的琥珀雕刻的“宣讲人”,让更多的同行、更多的老百姓知道这种艺术门类。

  这些年来,全国一些城市也为我办过一些私人展。比如,2014年11月15日,在北京798艺术区木石居空间,我的琥珀雕刻艺术展开幕,此次共展出了我近十年创作的近40件作品。在每次展出时,我都不遗余力地推广琥珀雕刻,希望更多的人能够关注这一民间艺术,让它发展得更快更好更远。

  今年10月,“2015聆听中国——中国民间文化艺术走进俄罗斯”活动拉开帷幕,我和其他4位苏州艺术家带去的琥珀雕刻、书画、核雕、缂丝、刺绣等艺术品吸引了众多当地观众、专业人士参观,活动得到了各界人士的赞誉。由于俄罗斯琥珀产量占世界总产量的70%左右,在当地展出琥珀雕刻有着很好的观众基础,因此此次展览颇受关注,众多观众冒着寒冷前往参观。作为琥珀雕刻的推广者和探路人,我也非常感谢并乐意参加这类活动,让中国的传统民间艺术走遍世界各地。

  但是,一个不容忽视的现实是,琥珀雕刻虽被列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但目前的从业者并不多。对此,我感到担忧。我希望通过自己的微薄之力,能够让这门艺术在更大的层面、更广的领域现身。而为了吸引更多的年轻人熟悉这门艺术,我也不时走进苏州当地的大学,同年轻的大学学子们面对面交流琥珀雕刻艺术。年轻人是艺术真正的未来,而苏州又具有非常优秀的人文土壤,因此我希望有更多的年轻人爱上这门艺术,将它传承并发扬光大。

  参考文献:

  [1]理由著《八千年之恋·玉美学》清华大学出版社 2014年1月出版

  [2]《中国美术全集·工艺美术编》第11册《竹木牙角器》(王世襄主编) 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 1989年1月出版

  作者简介:

  朱永兴, 1968年生,工艺美术师。中国珠宝玉石首饰行业协会琥珀分会副会长、苏州工艺美术学会理事、苏州科技大学客座教授。先后从事竹刻、琥珀雕刻。作品均由自己绘画、设计、雕刻。2011年以来,琥珀作品多次在国家级、省级奖项中获得金、银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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