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摘要】在诸多的工艺美术中,牙雕艺术是具有独特风华的一大门类。由于材料的独特性和质地的优良性,历古以来受到皇宫贵族、文人雅士乃至平民百姓的青睐。但自唐以来千余年漫长的历史中,牙刻艺人一直固守着“线刻”传统,象牙浅刻一直停留在用生硬刻板的线条来表现物象,仅仅是为了刻而刻,艺术作品缺乏神韵内涵,缺少艺术感染力。不可否认有些象牙工艺品的刀法娴熟细腻,但缺少刀法运用的变换。刻出来的人物无韵,山无势,水无源,石无皴,树无法,填墨亦不分浓淡深浅。传统的象牙浅刻只注重刀法的娴熟,没有真正意识到牙刻艺术是刀下的“艺术”。 那如何把中国画的章法、笔墨、思想、精神融入到牙刻艺术中去呢?本文从刀法、画理和着色这三要素进行探讨。
关键词:浅刻 刀法 画理 着色 微雕
十六年前,我偶然结识了牙刻,在之后的四千多个日夜间,我与牙刻结下了不解之缘。
我自幼喜爱绘画,尤其对中国艺术瑰宝——中国画充满无限好奇与渴求。大学期间,我偶然见到了一件刻有山水画的牙扇激发了十几年来埋藏心底的愿望。我突生灵感:把国画的大气恢宏和象牙的高贵尊荣结合,使艺术和工艺相得益彰。自此,我毅然放弃了大学学业,完全投入到象牙浅刻工艺的研究中。在从艺的十来个年头里,我广览古代山水画名作,自学专业绘画理论,埋头专研雕刻技术,用丰富的绘画语言和雕刻技法来充实自己。对我国的牙刻工艺事业发展,对不同时期的艺术特点和表现,以及对中国画的艺术内涵、笔墨神韵等有了更深层的理解。
在诸多的工艺美术中,牙雕艺术是具有独特风华的一大门类。我国的象牙制品起源非常早,约在七千年前的新石器时代,最初的象牙制品只是一种实用工具。远古的人类为了生产和生活的需要,用树枝或是坚硬的石块划线记书,作为生活支出或是狩猎所获的记录,由此出现了线刻的早期雏形。以后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人类物质的逐步充足,精神所需不断加强,逐渐出现了装饰用品并形成了牙雕工艺主流。
牙刻又称浅刻、细刻,是中华文化艺术宝库中绚丽的瑰宝。由于材料的独特性和质地的优良性,历古以来受到皇宫贵族、文人雅士乃至平民百姓的青睐。但自唐以来千余年漫长的历史中,牙刻艺人一直固守着“线刻”传统,象牙浅刻一直停留在用生硬刻板的线条来表现物象,仅仅是为了刻而刻,艺术作品缺乏神韵内涵,缺少艺术感染力。不可否认有些象牙工艺品的刀法娴熟细腻,但缺少刀法运用的变换。刻出来的人物无韵,山无势,水无源,石无皴,树无法,填墨亦不分浓淡深浅。传统的象牙浅刻只注重刀法的娴熟,没有真正意识到牙刻艺术是刀下的“艺术”。什么是牙刻上的艺术?这里我要提到现代意义上的象牙浅刻。就是把中国画的绘画语言融入到牙刻中,去充实牙刻固有的线刻语言,从而形成一种全新的艺术语言。那如何把中国画的章法、笔墨、思想、精神融入到牙刻艺术中去呢?本人的观点是,刀法、画理和着色这三要素决定一件牙刻工艺是否具有现代意义。
一、刀法娴熟、多变。象牙浅刻和绘画之间有着共性,各自又有着不同的艺术语言。绘画是运用各种笔在纸绢上泼墨着彩,利用纸绢的特性使墨彩渲染开来从而带来物象的立体感和存在感。而象牙浅刻较之绘画的局限性在于象牙表面光滑细腻,不能渗化。另外,牙刻是以刀带笔,每一刀下去仅是一个线条,用线条来表现物象时,线条必须具有物象本身的质感。 在用线条表现色墨块面时,更是以千刀万刻出的密密线条组成块面。本人创作的《文人雅士》,刻画了一幅近处有松柏林立,青石卧伏,青柳垂悬,文人雅士或五六畅谈,或三两耳语,或独自沉静追思;木桥蜿蜒伸向山巅的茅亭;更远处,雾霭飘腾,山峦古石若隐若现。。。。。。一幅清秀隽永、妙趣横生的文人雅趣图。我用浓重的刀笔雕刻松柏,山峦,青石,茅亭,用勾、皴、点、擦、刮等刀法刻出松柏的遒劲,山石的坚挺、凝重,用轻柔的刀笔刻出雾霭的轻柔,飘飘悠悠,且聚且散的特质。得益于多年雕刻工作的摸索。他操刀有度,对于线条的粗细和刀笔的轻重缓疾上处理的游刃有余,无论再多的线条转折顿挫或粗细变化都是一刀定型,在果断老练中得到画面气韵贯通效果。从浅刻的手法来看,创作上融工笔与写意于一体的手法,用工笔勾勒人物造型、山石景致,在雾霭上作大胆写意,山石线条勾勒,细腻精致。云腾雾舞若隐若现,雅亭曲桥,文人墨客,展现了衣服虚实结合,明暗相兼,动静相伴,妙趣横生,灵性逸气的画卷。
二、具有扎实的绘画理论。牙刻之物象,必须有画理,循规律,必须有深厚的绘画基础,刻时做到胸有成竹,握刀如提笔,下刀干脆利落。一件作品就一把刀刻到底。刻作时,根据线条粗细变化的需要,用力或轻或重,运刀或疾或慢,持刀或笔直站立,或倾斜卧倒。我在对国画感兴趣之时,就已经开始自学画理。阅读各种绘画理论的书籍,向画友请教探讨,看各种画展。我常常在名家作品中揣摩研究他们的画理。直到现在,每次外出只要看到书店,我都会一头扎进去寻找画册。正是因为素日里点滴的积累,得以形成如今扎实的绘画理论。
三、色彩鲜活。牙刻工艺一直以来都不能摆脱清一色水墨。我认为水墨虽古朴清新,但艺术效果比较单一。而我在着色上偏爱浓墨重彩与自然的融合,在景物着色上,一般用墨的深浅浓淡来还原其自然风貌。而在物体上,着以斑斓彩色,使之具有生动、鲜活之美感。在《文人雅士》里的松柏杨柳,并未着以一律色,而是用墨的深浅不一、浓淡有别来表现树木的原生态。近观复杂错落,远看层次分明而不失自然。在远景中的云雾山石上用淡墨粗线条勾勒,寥寥数笔却能绘出山峦重叠,云雾飘渺之景。而人物衣着、木桥等细微景物的着色上更是突破了黑白,着以彩色给人以生动、鲜活之美感。总之,国画干湿、浓淡的技艺结合勾勒皴檫染刻使画面栩栩如生。
传统牙雕的技法完备,表现技法多样,有圆雕、透雕、镂雕、浅浮雕、高浮雕、微雕、平雕等一系列雕刻技法,在牙雕艺术的发展历史中得以普遍运用,从不同的侧面和视角去展现和诠释象牙制品的高雅瑰丽,纵观以上不同门类的牙雕技艺,微雕与其他表现形式有着质的不同。在本人从事牙刻艺术创作之初,就对这一雕刻技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在十余年的创作生涯中从未间断过对微雕艺术的学习和钻研,因此对其技艺技法的应用深有感悟,同时也尝试创作了一部分拙作。
相较于其他牙雕技艺,微雕,也称米刻、细刻,是以微小精细见长的雕刻技法,有牙刻、竹刻之分。它是中国传统工艺美术品种中最精细微小的一种,其作品往往需要借助放大镜甚至是显微镜观察。正是由于它精细度极大的特质,决定了艺人要求必须具备相当高的书法功底、良好的目力、耐力和娴熟流畅的刀法运用技术。
微雕与中国的书法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它们是呈现在两种载体上的一种书法艺术。中国的书法艺术十分独特,它集审美与实用为一体。鲁迅先生曾说,我国的书法艺术不是诗却有诗的韵味,不是画却有画的美感,不是舞却有舞的节奏,不是歌却有歌的旋律。他对书法艺术这般的评价,可见我国的书法艺术本身就是美的化身。为了把中国书法本身带有的艺术魅力能在微刻艺术上表现的更充分,我非常重视素日对中国书法的学习与研究。通过长期观摩书迹和碑刻去领悟书法家的艺术风格和艺术手法,我直接或间接地从中吸取精华,作为研习与创作的借鉴。书法艺术讲究执笔,由于书法的线条具有生命的律动感,点画活跃灵动,化实象于空灵,从有限中分离出无限,而这些都要依附于笔。但牙刻工艺的创作工具都为钢材磨制的刀具,与毛笔的质地大相径庭。以刀代笔就意味着在执笔上要克服姿势的不同和钢刀的坚硬带来的手感不适,更要克服钢刀缺乏毛笔所具备的“尖”、“齐”、“圆”、“健”这四德。在起笔、运笔、收笔上都能展现书法的神采意味,用笔、结字、章法、行气等局部是否法意兼备,生动活泼。再有,不同的字体与书体对基本功的要求有所不同,有所侧重。我侧重于篆、隶、楷属静态字体,在笔法与结字的功力上要求比较严格,更讲究笔法的精确性和稳定性,对行气、章法要求次之。
微雕除了需要掌握坚实的书法功底,其难度还在于把笔法有致,刀痕清晰的文字压缩在有限的空间里,它历来被称为“绝技”。我在近几年对其的钻研过程中,目前达到每个字所需要的空间大概为0.25平方毫米的水平。2010年初,我的一件微雕作品《十八罗汉》入选第45届全国工艺品·旅游纪念品暨家居用品交易会,并荣获2010年“金凤凰杯”创新产品设计大奖赛金奖。这幅总长度为1.58米,高60厘米,从构思到创作完成前后耗时4年的作品以十八罗汉为内容题材,我在每尊罗汉的外围空白处刻以《金刚经》、僧伽吒经卷(第一~第四卷)等6部共计10万余字的微刻经文。其中,我在每一块长十几厘米,宽几厘米的长方形牙片上,在每尊罗汉外围空白处以隶书刻就7000余字。若以肉眼直观,十万余字尽收眼底,是密密麻麻的一片片细点,然而在60倍放大镜下呈现另一番景象:字里行间清晰分明,字体苍劲有力,点划飞动,气韵天成。微刻考验的是刻者的耐力,尤其需要高度集中的注意力。我在微雕创作时对自己要求都非常苛刻。每次创作前,总要在有机玻璃上做半小时的“暖手”练习,以便更好的进入状态。作业时,在绝对安静的环境中屏息凝神,下刀稳准狠,运刀畅快淋漓。创作不仅需要娴熟的微刻技能,还需要一个恰当的外部环境,每天晚上正是适合我创作的较好的时间段,宁静的氛围不但能让我更专注与微刻技艺,也能让我多思考其传承和发展,只有对牙刻工艺进行传承与不断地创新,才真正是艺术家们可能开辟自我艺术品位的正确的艺术道路选择。
回眸过往十年,因为有牙刻的伴随而使我的生活闪耀精彩。但艺无止境,还有许多创意构思要去创造,在今后要以更高的艺术水准创作更多的精品大作。现在我们必须面对象牙原材料告急和牙雕事业面临人才稀缺、技艺失传险境这样一个事实,因此,目前摆在我们每一个牙刻艺人面前任重道远的重任是发挥自己微薄的力量去传承发展中国牙刻文化,使它永远屹立于文化艺术的殿堂。
作者简介:
袁亚虎,男,1977年生。工艺美术师。任职于常州市武进牛塘江南工艺有限公司。